话说楚中军元帅公子侧平日喜好饮酒,每次饮酒都要喝上百杯不止,一喝醉就整日不醒。楚共王知道他有这个毛病,每次出征,必定告诫他戒酒。如今晋、楚两军相持,有大事在身,公子侧滴酒未沾。这天,楚王中箭回营,又羞又怒。公子侧进言说:“两军都已疲惫,明天暂且休息一天,容我从容谋划,务必为大王洗刷此耻辱。”
公子侧辞回中军,坐到半夜,计谋仍未想出。有个小僮叫谷阳,是公子侧贴身宠爱的,见主帅忧愁辛苦,私藏有好酒,便暖了一杯献上。公子侧嗅了嗅,惊讶地问:“是酒吗?” 谷阳知道主人想喝,又怕左右传言,就谎称:“不是酒,是椒汤。” 公子侧领会他的意思,一饮而尽,觉得甘香爽口,美妙无比,问:“椒汤还有吗?” 谷阳说:“还有。”
谷阳只说是椒汤,只管满杯献上,公子侧酒瘾大发,口中只叫:“好椒汤,你这小子真贴心!” 斟来就喝,全然不知喝了多少,最后醉倒在座位上。
楚王听说晋军下令鸡鸣出战,而且鲁国、卫国的军队也到了,急忙派内侍去召公子侧来,共商应敌之策,谁知公子侧沉醉不醒,呼之不应,扶之不起,只闻到一股酒气,知道他喝醉了,回复楚王。楚王一连派人去催了十多次,公子侧越催越睡得沉。小僮谷阳哭泣着说:“我本是敬爱元帅才送酒,谁知反而害了他。楚王知道了,连我的性命也难保,不如逃走。”
当时楚王见司马不来,无奈之下,只得召令尹婴齐商议,婴齐原本就与公子侧不和,便上奏说:“我早就料到晋兵势力强盛,难以必胜,所以当初商议时不想救郑,这次出兵都是司马的主张,如今司马贪杯误事,我也无计可施,不如趁夜悄悄班师,可免战败之辱。”
楚王说:“即便如此,司马醉在中军,必定会被晋军俘获,这对国家的耻辱不小。” 于是召养繇基说:“仰仗你的神箭,可护送司马回国。” 当下暗传号令,全军拔营起寨,郑成公亲自率兵护送出境,只留下养繇基断后。繇基心想:“等司马酒醒,不知要到何时?” 立即命左右将公子侧扶起,用革带绑在车上,喝令队伍前行,自己率领三百名弓弩手,缓缓后退。
黎明时分,晋军开营挑战,直逼楚营,却见是空营,才知道楚军已经逃走了。栾书想要追击,士燮极力劝阻。侦察兵报告说:“郑国各处都严兵固守。” 栾书估量难以攻克郑国,于是凯旋而归。鲁国、卫国的军队,也各自回国。
却说公子侧行了五十里路,才渐渐酒醒,感觉身子被绑着,大叫:“谁把我绑起来了?” 左右说:“司马酒醉,养将军怕乘车不稳,所以如此。” 于是急忙解开革带,公子侧双眼仍模糊不清,问道:“如今车马往哪里走?” 左右说:“是回去的路。” 又问:“为何回去?”
左右说:“昨夜楚王多次召见司马,司马醉得起不来,楚王怕晋军来战,无人抵挡,已经班师了。” 公子侧大哭道:“这小子害死我了!” 急忙呼唤谷阳,谷阳已逃走不知去向。
楚共王行军二百里,不见晋军有动静,才放下心来,又怕公子侧畏罪自尽,便派使者传令说:“先大夫子玉战败,我先君不在军中;今日之战,罪过在我,与司马无关。” 婴齐怕公子侧不死,又另派使者对公子侧说:“先大夫子玉战败之事,司马是知道的;纵使我王不忍心杀你,司马还有何面目再统领楚军呢?” 公子侧叹息道:“令尹以大义责备我,我怎敢贪生?” 于是自缢而死。楚王叹息不已,这是周简王十一年的事。有位老者作诗说酒误事,诗云:
眇目君王资老谋,英雄谁想困糟邱?
竖儿爱我翻成害,谩说能消万事愁。
话分两头,却说晋厉公战胜楚国回朝后,自以为天下无敌,越发骄奢。
士燮预料晋国必将大乱,心中郁闷成疾,不肯医治,只让太祝祈求神灵,只求早死,不久便去世了。他的儿子范匄继承爵位。
当时胥童巧言谄媚、能说会道,最得厉公宠幸。厉公想任用他为卿,无奈没有空缺。胥童上奏说:“如今三郤共同执掌兵权,家族势力强大,行事专断,将来必定会有不轨之事,不如除掉他们。若除掉郤氏家族,就会有很多职位空缺,任凭主公挑选喜爱的人任命,谁敢不从?” 厉公说:“郤氏谋反的迹象不明显,诛杀他们恐怕群臣不服。” 胥童又上奏说:“鄢陵之战时,郤至已经围住郑君,两人同车,私下交谈许久,随后解围放走郑君,其间必定先有与楚国勾结之事,只需审问楚公子熊茷,便可知实情。”
厉公立即命胥童去召熊茷,胥童对熊茷说:“公子想回楚国吗?” 熊茷回答:“非常想回去,只是没办法。” 胥童说:“你能依我一件事,我就送你回去。” 熊茷说:“唯命是从。” 胥童便凑近他耳边说:“若见到晋侯,问起郤至之事,必须如此这般回答。” 熊茷应允。
胥童于是引熊茷到内朝来见晋厉公,晋厉公屏退左右,问:“郤至曾与楚国私下勾结吗?你要如实说,我就放你回国。” 熊茷说:“恕我无罪,我才敢说。” 厉公说:“正要你说实话,何罪之有?” 熊茷说:“郤氏与我国子重,两人一向交好,常有书信往来,说:‘君侯不信任大臣,荒淫享乐无度,百姓都有怨言,不是我们理想的君主,人们更思念襄公。襄公有个孙子叫周,现在在京师,他日南北交战,如果有幸战败,我们就拥戴孙周来侍奉楚国。’只有这件事我一向知道,其他的没听说过。”
按晋襄公的庶长子叫谈,自从赵盾拥立灵公后,谈避居到周,在单襄公门下。后来谈生下一子,因是在周出生,所以名叫周。当时灵公被弑,人们思念文公,所以迎立公子黑臀,黑臀传位给欢,欢传位给州蒲,到如今,州蒲荒淫放纵且没有子嗣,人们又思念襄公,所以胥童让熊茷引出孙周,来动摇厉公的心意。
熊茷话还未说完,胥童接口说:“怪不得前日鄢陵之战,郤犨与婴齐对阵,一箭不发,他们勾结的情形可见一斑!郤至公然放走郑君,又有什么可疑的呢?主公若不信,何不派郤至前往周王室报捷,派人暗中监视,若果真有私谋,必定会与孙周私下相会。” 厉公说:“此计甚好。” 于是派郤至前往周王室献楚捷报。
胥童暗中派人告诉孙周:“晋国的政权,一半在郤氏手中,如今温季(郤至)来王都献捷,为何不见见他呢?他日公孙若能重回故国,也有个相知之人。” 孙周认为有理,郤至到周后,公事完毕,孙周便到公馆拜访,难免详细询问本国之事,郤至一一告知,谈论了半天后分别。厉公派人探听回来,报告如此情形,熊茷所言果然属实,于是便有了除掉郤氏的想法,只是尚未行动。
一天,厉公与妇人饮酒,急切索要鹿肉为菜肴,派寺人孟张去集市购买鹿肉,集市上恰好缺货,郤至从郊外猎得一鹿放在车上,从集市中经过。孟张也不分说,夺了鹿就走,郤至大怒,弯弓搭箭,将孟张射死,又夺回鹿。厉公听说后,怒道:“季子太欺负我了!” 于是召胥童、夷羊五等一帮宠臣商议,想要杀掉郤至。胥童说:“杀了郤至,郤锜、郤犨必定会反叛,不如一并除掉。”
夷羊五说:“公室和私家的甲士,大约有八百人,奉君命在夜里率领前往,趁他们不备,必定能取胜。”
长鱼矫说:“三郤家的甲士,比公宫的还多一倍,交战如果不胜,会连累国君。如今郤至兼任司寇之职,郤犨又兼任士师,不如假装打官司,找机会刺杀他们,你们领兵接应即可。”
厉公说:“妙啊!我派力士清沸魋助你。”
长鱼矫打听到三郤当天在讲武堂议事,便与清沸魋各用鸡血涂脸,装作争斗相杀的样子,各带利刃,扭打到讲武堂来,诉说冤屈,郤犨不知是计,走下座位询问,清沸魋假装禀报事情,靠近郤犨,抽刀刺去,刺中他的腰部,郤犨扑倒在地。郤锜急忙拔刀来砍清沸魋,却被长鱼矫接住,两人在堂下激战起来。郤至趁机逃出,登车而逃。清沸魋又砍了郤锜一刀,眼见他活不成了,便来夹攻郤锜。郤锜虽是武将,但怎敌得过清沸魋这样有千斤力气的人,长鱼矫又年少灵活,一个人怎战得过他们两人,也被清沸魋刺倒。
长鱼矫见郤至逃走,说:“不好,我去追赶他。” 也是三郤合该同日丧命,正逃跑间,遇到胥童、夷羊五率领八百甲士赶来,口中齐声高喊:“晋侯有旨,只捉拿谋反的郤氏,不得放走了!” 郤至见势不妙,回车转来,迎面撞见长鱼矫,长鱼矫一跃上车,郤至早已心慌,来不及还手,被长鱼矫乱砍,便被割下首级。清沸魋把郤锜、郤犨的首级也都割下,血淋淋的三颗首级,被提入朝门。有诗为证:
无道君昏臣不良,纷纷嬖幸擅朝堂。
一朝过听谗人语,演武堂前起战场。
却说上军副将荀偃,听说本帅郤锜在演武堂遇袭,还不知是何人所为,立即驾车入朝,想要奏报讨贼。中军元帅栾书,也不约而同地来到朝门,正遇胥童领兵到来,栾书、荀偃不觉大怒,喝道:“我只道是什么人作乱,原来是你这鼠辈!禁地威严,甲士谁敢靠近,还不散去?” 胥童也不答话,立即对众人喊道:“栾书、荀偃,与三郤同谋反叛,甲士们与我一起将他们拿下,重重有赏!” 甲士们奋勇上前,围住栾书、荀偃二人,一直拥到朝堂之上。
厉公听说长鱼矫等人办事回来,立即升殿,看见甲士众多,不禁吃了一惊,问胥童:“罪人已诛,众军为何不散?” 胥童奏道:“拿得叛党栾书、荀偃,请主公裁决!” 厉公说:“此事与栾书、荀偃无关!” 长鱼矫跪到晋侯膝前,密奏道:“栾、郤两家功劳地位相当,荀偃又是郤锜的部将,三郤被诛,栾、荀二氏必定不会安心,不久将有为郤氏复仇之事,主公今日不杀二人,朝中不得太平!” 厉公说:“一日之内连杀三位卿大夫,又波及其他家族,我不忍心啊!” 于是饶恕栾书、荀偃无罪,恢复他们原来的职位,栾书、荀偃谢恩回家。长鱼矫叹息道:“国君不忍心杀二人,二人将对国君忍心了。” 立即逃奔西戎去了。
厉公重赏甲士,将三郤的尸首在朝门示众三日,才允许收葬。郤氏家族在朝中为官的,暂且免死,全部罢官归田。任命胥童为上军元帅,取代郤锜的职位;任命夷羊五为新军元帅,取代郤犨的职位;任命清沸魋为新军副将,取代郤至的职位。楚公子熊茷被释放回国。
胥童位列卿大夫后,栾书、荀偃羞于与他共事,常常称病不出。胥童依仗晋侯的宠幸,并不在意。
一天,厉公与胥童到嬖臣匠丽氏家中游玩,匠丽氏家在太阴山之南,离绛城二十多里,厉公在那里住了三晚未归。荀偃私下对栾书说:“国君的无道,您是知道的,我们称病不朝,眼下虽能苟安,他日胥童等人起疑,又诬陷我们心怀怨恨,恐怕三郤的灾祸,最终也难以避免。不可不虑啊!”
栾书说:“那怎么办?” 荀偃说:“大臣之道,应以国家社稷为重,国君为轻。如今百万军队在您掌握之中,如果采取非常手段,另立贤君,谁敢不从?” 栾书说:“事情一定能成功吗?” 荀偃说:“龙在深渊时,无人能窥探;等它离开深渊到了陆地,小孩都能制服它。国君在匠丽氏游玩,三宿不返,这就如同离开深渊的龙,还有什么疑虑呢?” 栾书叹息道:“我世代忠于晋家,今日为了国家存亡,出此不得已之计,后世必定会指责我弑君叛逆,我也无法辩解了!”
于是商议后假装病愈,要见晋侯议事,预先派牙将程滑率领三百甲士,埋伏在太阴山左右。二人到匠丽氏拜见厉公,奏道:“主公放弃朝政出游,三日不归,臣民失望,臣等特来迎驾回朝!” 厉公无奈,只得起身回宫。
胥童在前引导,栾书、荀偃在后跟随,行至太阴山下,一声炮响,伏兵齐起,程滑先将胥童砍死,厉公大惊,从车上跌落下来,栾书、荀偃吩咐甲士将厉公擒住,屯兵于太阴山下,把厉公囚禁在军中。栾书说:“范、韩二氏,将来恐怕会有异议,应该假传君命召他们来。” 荀偃说:“好!” 于是派两辆飞车,分别召士匄、韩厥二将。使者到士匄家,士匄问:“主公召我何事?” 使者无法回答,士匄说:“事情可疑!” 立即派心腹左右,打听韩厥是否前往,韩厥先以病推辞,士匄说:“智者所见略同啊!”
栾书见士匄、韩厥都不来,问荀偃:“此事如何?” 荀偃说:“您已骑虎难下,还想下来吗?” 栾书点头会意。当晚,命程滑给厉公献上毒酒,厉公饮后身亡。随即在军中殡殓,葬于翼城东门之外。士匄、韩厥突然听说国君去世,一齐出城奔丧,也不问国君死因。
葬事完毕后,栾书召集诸大夫商议立君之事。荀偃说:“三郤之死,胥童曾诬陷说要扶立孙周,这是谶语。灵公死于桃园,襄公便绝后,这是天意。应当前往迎接孙周为君。” 群臣都很高兴。
栾书于是派荀偃前往京师,迎接孙周为君。
孙周当时十四岁,生得聪明过人,志向谋略出众。见荀偃来迎,询问详情,当天便辞别单襄公,与荀偃回晋。行到清原这个地方,栾书、荀偃、士匄、韩厥一班卿大夫,都聚集在此迎接。孙周开口说:“我漂泊在他国,本不指望还乡,岂敢奢望为君?但君主之所以尊贵,是因为命令出自君主。若只是有名无实,不如没有君主。你们肯听从我的命令,就在今日;若不然,听凭你们另事他人,我不能空有君主之名,重蹈州蒲的覆辙。”
栾书等都战栗着再次跪拜说:“群臣愿得贤君侍奉,怎敢不从命!” 退下后,栾书对诸臣说:“新君与旧君不同,应当小心侍奉。”
孙周进入绛城,在太庙朝拜,继承晋侯之位,这就是晋悼公。即位第二天,就当面斥责夷羊五、清沸魋等人逢迎国君作恶之罪,命左右将他们推出朝门斩首,他们的家族都被逐出境外。又将厉公之死,归罪于程滑,将他在集市车裂。吓得栾书终夜难眠,第二天,便告老辞官,推荐韩厥代替自己。不久,栾书因惊忧成疾去世。悼公一向听闻韩厥贤能,任命他为中军元帅,取代栾书的职位。
韩厥借口谢恩,私下向悼公奏道:“臣等都仰仗先世之功,得以侍奉君侯左右。然而先世之功,没有比赵氏更大的:赵衰辅佐文公,赵盾辅佐襄公,都能竭尽忠诚,树立威望,奠定霸业。不幸灵公失政,宠信奸臣屠岸贾,谋杀赵盾,赵盾出逃才得免一死。灵公遭遇兵变,被弑于桃园,景公继位后,又宠信屠岸贾,岸贾欺赵盾已死,假称赵氏弑君叛逆,追治其罪,灭绝赵宗,臣民愤恨不平,至今仍有怨言。天幸赵氏有遗孤赵武尚在,主公如今赏功罚罪,大力整治晋国朝政,既然已经惩处夷羊五等人,怎能不追念赵氏之功呢?”
悼公说:“此事我也听先辈说过,如今赵氏在哪里?” 韩厥回答:“当时岸贾搜寻赵氏孤儿极为急迫,赵盾的门客公孙杵臼、程婴,杵臼假装抱着遗孤,甘愿受死,以救赵武;程婴将赵武藏匿于盂山,至今已十五年了!” 悼公说:“你可为我将他们召回!” 韩厥奏道:“岸贾尚在朝中,主公必须秘密行事!” 悼公说:“我知道了。”
韩厥辞出宫门,亲自驾车,前往盂山迎接赵武。程婴驾车,当初从故绛城逃出,今日从新绛城进入,城郭都已不同,不禁感伤不已。韩厥引赵武进入内宫,朝见悼公,悼公事先藏于宫中,诈称有病。
次日,韩厥率百官入宫问安,屠岸贾也在其中。悼公说:“你们知道我的病吗?只因为功劳簿上有一件事不明,所以心中不快。” 众大夫叩首问道:“不知功劳簿上哪件事不明?” 悼公说:“赵衰、赵盾,两世为国家立功,怎能忍心断绝他们的宗族祭祀?” 众人齐声应道:“赵氏灭族,已在十五年前,如今主公虽追念其功,却无人可立。”
悼公便呼唤赵武出来,遍拜诸将。诸将问:“这位小郎君是谁?” 韩厥说:“这就是所谓的孤儿赵武。以前所诛杀的赵氏孤儿,乃是门客程婴之子。” 屠岸贾此时吓得魂不附体,如痴如醉一般,拜伏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悼公说:“此事都是岸贾所为,今日若不诛杀岸贾家族,如何能慰藉赵氏冤魂于地下?” 喝令左右:“将屠岸贾绑出斩首!” 随即命韩厥同赵武,领兵包围屠岸贾的住宅,无论老幼全部杀尽。赵武取来屠岸贾之首,祭祀于赵朔之墓。国人无不拍手称快。
有诗叹道:
岸贾当时灭赵氏,今朝赵氏灭屠家。
只争十五年前后,怨怨仇仇报不差!
晋悼公诛杀屠岸贾后,便在朝堂召见赵武,为他举行加冠之礼,任命为司寇,取代屠岸贾的职位。将赵氏以前的田地俸禄,全部归还给他。又听闻程婴之义,想任用他为军正。程婴说:“当初我不死,是因为赵氏孤儿尚未成人。如今赵氏已复官报仇,我怎能自贪富贵,让公孙杵臼独自赴死?我将到地下报答杵臼。” 于是自刎而亡。
赵武抚其尸痛哭,向晋侯请求,将程婴厚葬,与公孙杵臼同葬于云中山,称为 “二义” 冢。赵武为他们服齐衰之丧三年,以报答其恩义。有诗为证:
阴谷深藏十五年,裤中儿报祖宗冤。
程婴杵臼称双义,一死何须问后先?
再说悼公既立赵武,便派人到宋国召回赵胜,将邯郸之地归还给他。又大力整顿群臣之位,尊崇贤者,任用能者,录用前功,赦免小罪,百官众多,各尽其职。且说几个有名的官员:韩厥为中军元帅,士匄为副;荀罃为上军元帅,荀偃为副;栾黡为下军元帅,士鲂为副;赵武为新军元帅,魏相为副;祁奚为中军尉,羊舌职为副;魏绛为中军司马,张老为候奄,韩无忌掌公族大夫,士渥浊为太傅,贾辛为司空,栾纠为亲军戎御,荀宾为车右将军,程郑为赞仆,铎遏寇为舆尉,籍偃为舆司马。
百官完备后,大力整治国政,减免拖欠的赋税,减轻百姓负担,救济贫困,减少劳役,振兴废弃的事业,体恤鳏寡孤独之人,百姓大为喜悦。宋国、鲁国等国听闻,纷纷前来朝拜。唯有郑成公因楚王为他射伤眼睛,心怀感激,不肯臣服于晋。
楚共王听闻晋厉公被弑,喜形于色,正思量着复仇之举。又听说新君继位,赏善罚恶,任用贤才,图谋大治,朝廷清正,内外归心,晋国霸业即将复兴,不觉喜忧参半,立即召集群臣商议,想要扰乱中原,使晋国不能成就霸业。
令尹婴齐束手无策。
公子壬夫进言说:“中原各国中,唯有宋国爵位尊贵、国家广大,况且其国介于晋、吴之间。如今若想扰乱晋国霸业,必从宋国开始。如今宋国大夫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五人,与右师华元不和,现今出逃在楚国。若资助他们兵力,让他们讨伐宋国,取得宋国城邑后,就封给他们,这是以敌攻敌之计。晋国若不救援,就会失去诸侯;若救援宋国,必定会攻打鱼石,我们便可坐观成败,这也是一策。”
共王于是采纳他的计谋,立即任命壬夫为大将,用鱼石等人作向导,统领大军讨伐宋国。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