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仗责之后,顾凌霄并未有其他举动,营中一切照常,顾凌霄甚至很少露面,大多都在营帐之中,朝堂之上也并未传回任何消息。
“将军,他们这是怕了,最近都老实得很。”
这几日玉竹悄悄巡查过几次,众人看似都规规矩矩,并未再闹出什么事。
“安静才是最大的危险,那些人岂会让我安稳的接管,多加注意,明日我要去祭拜苏伯父,你盯紧点。”
顾凌霄看着手中的名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府,顾凌霄一早便到了府中,看着门前高挂的白布,心中涩然。
被小厮引入前厅,一眼便看到苏莞一身孝衣跪在灵前,想着她堪堪养好的身体,心中有些心疼。
顾凌霄走上前去,接过香行了跪拜之礼,又烧了些纸钱,虽然顾凌霄与苏寄北接触甚少,但她知道他是一个好官,也是一个一心为国之人。
作为巡察御史,他一直都在认真的体察民意,提出了许多利于民生的制度,虽然那些在官场上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实实在在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
在边关之时父亲也经常和她说起苏伯父所做之事,所以她在心里一直也很敬重他。
只是没想到一个清正廉洁之臣,却落得如此下场。
“节哀,郡主不便过来,让我代为问候。”
顾凌霄走过去看着眼睛红肿的苏莞,弯身行了一礼,走到一旁拿起麻衣穿在了身上,随即站在了苏莞身旁。
苏莞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身旁的顾凌霄,嘴唇动了动,抹了抹眼睛。
来祭拜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御史院的同僚,还有一些朋友,两人都认真的回礼,此时能来之人必然都是对苏寄北真心相待之人,两人默默地把这些人都记在心里。
虽然苏寄北的事情已经沉冤昭雪,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因为得罪了人才会被如此陷害,大部分此时都会选择撇清关系。
“哎呀,我的大伯父啊,侄儿来晚了。”
突然一声高呼传来,来人披麻戴孝,满声悲戚,哭喊着跑来扑倒在地,沉痛哀悼。
“大伯父,您的侄儿来送您了,您一路走好。”
哭声惊天动地,脸上却无一颗泪珠,顾凌霄不禁皱了皱眉,起身把人扶了起来。
“快拿香过来。”
来人一边假装抹着眼泪一边颤颤巍巍的起身,抬头看到顾凌霄,以为是家中仆从,张口便吩咐道。
“你是苏莞的夫君,叫什么名字?”
等他上了香,烧了纸钱,行礼之后看到两人双双回礼便问道。
他只知道苏莞已经嫁人,夫家也是个没落的侯府,两家未曾多有来往,故而也未见过李思源,也不知道苏莞已经和离。
“苏伯父是我父亲的结拜兄弟,我今日是代表父亲前来吊唁。”
看着此人说话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顾凌霄脸色不悦,但他是苏家人,如今这样的日子,不宜有任何意外,只能压下情绪解释道。
“哦,我是苏寄北的亲侄子,他的后事我自会处理,就不劳烦你了。”
苏寄北是苏家大房,因着苏寄北不近人情的清廉,二房与之分家,搬回盛洲老家,多年未曾联系。
他对于京中发生的事情并不了解,只是接到通知便匆匆赶来。
“堂弟风尘仆仆奔波而来,不如先去梳洗修整一番。”
听着苏陌不客气的话语,苏莞也皱着眉,站出身说道。
“连日赶路而来,身困体乏,确实累了,那我先去休息了。”
不知道为何被眼前之人看的他满身寒意,他也不想一直呆在这里,赶紧回道,随即跟着小厮离开。
所有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顾凌霄全程跟随,好几次她伸手扶住步伐不稳的苏莞,眼里满是心疼,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陪着。
兴许是苏陌自己打听过,知道了顾凌霄的身份,从始至终都老老实实的,未再做出什么逾矩之事。
等苏寄北入土为安之后,一行人回到府中,顾凌霄搀扶着苏莞坐下,红莲赶紧递过一杯羹汤,这几日苏莞吃的很少,红莲怕她身体撑不住,煮了一些清汤给她喝。
“这几日辛苦堂弟,回去后还望代我向二叔二婶问好。”
虽说两家已经断了关系,但终归是一家人,二叔二婶身体不好,所以派了堂弟一人前来,她也心生感激。
“苏姐姐这话就见外了,如今大伯父已经不在,你又被夫家休弃,但你终归是苏家的人,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等把这宅子处理了,你就跟我一起回盛洲,母亲自会为你张罗,凭你这容貌做个小妾自是不难。”
苏陌喝着茶,一脸笑呵呵的说道。
苏莞一把扯住顾凌霄,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
“府上的事就不劳堂弟费心,我自有打算,你若是想要在京都多呆些日子,我便让府上的人陪着,你什么时候回去跟我说一声便可。”
“既如此,那我便明说了,你一女子,又背负如此名声,怎么有脸面还在这里呆着,这位顾将军能护得住你一时,还能护得住一世不成。”
“她以后若是嫁了人,能不能顾得上你还另说呢,不管怎样咱们终究是真正的血亲。”
是啊,一个要把她拉入深渊的血亲。
“苏莞她是我义妹,我以后自会一直护着她,她以后何去何从全由她自己做主,你有何所求不妨直说。”
对于亲情顾凌霄早已看得淡然,三言两语便已经知道是何面目,顾凌霄便懒得再多言语。
“大伯父即已不在,府上的一切自然是该有我继承处置,你若是识趣跟我回去,我们也不会亏了你,若不然你以后便不是苏家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别想苏家会护着你。”
苏陌来之前父亲就跟他交代过,他们根基在盛洲,让他把苏府的一切都变卖了带回去,至于苏莞若是不听话卖了即可。
“若我记得没错,二叔早已因为父亲没有给他在京中谋得差事之事宣称与父亲断绝关系,你能前来吊唁祭拜,我感恩在心,但你若是冲着苏府其他东西而来,怕是不能如你所愿。”
刺耳的话不是第一次听,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苏莞深知以后要面对的事情,她看了身旁眼中满是寒光的顾凌霄,暗自感叹,还好,自己也不是孤身一人。
“苏莞她就留在京都哪也不去,她是我顾凌霄的义妹,以后自是由我照顾,来者是客我们自是以礼相待,若是要强取豪夺,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顾凌霄不想再听眼前之人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即使她知道苏莞不在意那些,可恶语终伤人,她不允许一个毫不相干这人可以这样当着她的面侮辱苏莞。
“苏莞她是我们苏家的人,一个孤女如何守得住家业,作为她的亲人,我们自是要替她守住苏家的基业。”
这些年他们在盛洲过得并不好,他多年努力勉强考了个秀才,明年他准备参加府试,听说可以贿赂主考官,但需要一千两,若是能得了苏府的金银,那便不用愁了。
所以他听闻消息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赶来,这几日也都积极表现,一番情真意切,相信自是能打动堂姐跟自己走。
“父亲已然不在,我准备变卖家产,以后便住在顾将军府上,就不劳二叔费心,堂弟也可安心归去。”
是的,这几日她已经想好,她也知道顾凌霄的处境,虽然顾凌霄没有说出口,但她知道顾凌霄如今自立门户,府上也终归需要人来打理,所以她本就打算接受顾凌霄的提议。
“你是我苏家之人,怎可住到别人府上,被旁人知道岂不是笑话我苏家无人,可是要我父亲母亲亲自前来相请?”
这些日子他也知道顾凌霄的身份,在盛洲的时候他就听闻过,所以他不敢冒犯,只能以理相逼。
“京都也本不知苏家还有二房,若是需要,我可以上门前去说明。”
顾凌霄语气冷冽的说道。
“堂姐你还是再想想吧,毕竟你是我苏家之人。”
苏陌说完起身拂袖离去,他知道这会顾凌霄在自己占不到便宜。
“派人盯着他,有任何不当举动直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