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困惑地仰起头,望了望天,试图让奇怪的泪水停下。
仿佛听到什么动静,再低下头时,头上长着黑羊角的男人消失了。
石台上,只剩下一片粘稠的黑色液体。
“恶魔……”她面无表情地垂眸,声音冰冷,“现在,你还能说我以后会变成你的妻子吗?”
泪水再次从脸颊滑落,滴入那片黑色液体中。
像是被烫到,液体快速收缩聚拢成一团,渐渐变成一只羔羊的模样。
“这是因契约而诞生出的……恶魔在这个世界的新载体吗?”天籁般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发出一声冷笑,“狡猾的恶魔,想用这种方式摆脱束缚?”
“这可不在交易之内——”
刀刃在飞雪中泛着血色的寒光,声音的主人提起手中的红刀,向石台上蜷缩的黑羔羊刺去。
与此同时。
察觉到冰冷的杀意,贝栗挣扎着,从千万片羽毛里脱离出来。
比想象中更快,更顺利,仿佛天生就属于她。
贝栗夺过那把刀。
‘扑通’
‘扑通’
是心脏跳动的声音,来自手中的红色匕首。
将红刀在手里握紧,贝栗抬起红眸,准备迎接对方的滔天怒火——
但是没有。
事实是在她握紧红色匕首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扭曲了起来。
空气中像是被燃烧般出现热浪的波纹。
被打开的重叠的时空,像是即将关闭,她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在将重叠的时空分开。
同时,也在将她手里的匕首拿走。
红刀在她手中剧烈地振动。
贝栗几乎能想象到,如果这把红色匕首再回到那个人的手中,少年形态的亚舍拉会如何……
贝栗用力地攥紧了匕首,那股无形的力几乎将她的手扯断。
当到达某个极限后,贝栗忽然感觉身体一松。
她带着刀来到了某个地方。
因为惯性,她的身体向后倒去,后脑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岩石上,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
贝栗隐约感觉到有人正在背着她,走在一片炽热的环境中。
炽热的环境让她身上发烫,汗水浸透了脊背的衣料。
眼皮变得沉重,她微微睁开眼,看到凌乱的银色发丝在热浪中飘动。
“亚舍拉……”
贝栗模糊地叫了一声。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她听见他说,几乎是咬牙切齿,语调里充满了恨意,“你只能有一种死法,知道吗?”
“除了那种死法,其他的都不可以!”
突然。
感知到了什么,少年身体微僵,抬起头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松开了手。
贝栗从他的背上掉落下来,身体无力地倒在黑红色的岩石地面。
似乎有声音逐渐靠近,加上地面炙热的温度,她恍惚地以为会有成群的蝗虫出现,啃食她的脸。
但是没有。
“巴塞洛缪小姐——”
有人喊着她的名字,脚步靠近后,将她从地上轻轻抱了起来。
摸到脑袋后湿润的血液,一阵银绿色的光芒环绕着她。
片刻后。
贝栗能睁开眼睛,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白茫茫的雪已然消失不见,入目皆是黑色和红色冗杂的岩石,荒凉而炽热。
远处,一团模糊的人影渐渐靠近。
“你的脑袋磕到岩石,流了些血,昏迷了一会儿,我已经帮你治疗好了。”
金发碧眼的男人扶着她的肩膀,温柔的声音缓缓地说,语气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你感受一下身体,看看哪里还疼,然后告诉我,好吗?”
贝栗没有回应他,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视线穿过男人的手臂,她望向远处。
巨大的黑色火山,此刻已经出现在很远的地方,缩成了拳头大小。
他们像是已经打完了某个副本,然后被极南之地丢了出来。
“我刚才好像……死了一次。”
声音有些沙哑,贝栗平静地陈述这件事情。
对方对此意外的平静。
“那是假的,不管发生了什么,已经没事了。”
没有温度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卡修斯声音温和轻柔。
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了下来,贝栗仍旧盯着那座黑火山。
是幻境吗?
是假的吗?
那亚舍拉......
卡修斯扶着她,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身体突然一僵。
“这把刀……”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掩饰不住惊讶的情绪。
贝栗听到了些字眼,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回来。
视线垂下,她看着手里那把红色的匕首,正在发出如同心脏跳动一般扩散的波纹。
不是假的?
当她手掌张开后,那把红刀就瞬间消失了。
空落的心口,忽然有了实质的重量。
贝栗有一种预感。她在心里默默召唤那把刀,同时收拢手指。
那把红色的刀就会再次出现在她手中。
还是说,这是完成奇遇后的奖励?
“巴塞洛缪小姐!巴塞洛缪小姐!”
一阵呼喊声由远及近。
有人在空中喊着她的名字。
声音是克拉伦斯。
深蓝色的飞毯载着其他人靠近,将她和卡修斯接了上去。
“你还好吗?”
克拉伦斯关切地问,茶色短卷发下的蓝眸带着担忧。
少女的脸色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同。
苍白的脸多了些活人的血色,指甲的黑色也恢复正常。
除了黑色的裙子,她身上那股死气沉沉的感觉都消失了。
贝栗打起精神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珊娜身上。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手上的琥珀戒指——
果然碎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亚舍拉真的变成兔子跟着他们过来了。
“发生了什么?”
西里尔问她。
贝栗顿了一下,然后摇头说:“没什么。”
然后西里尔的紫眸冰冷起来,冷肃地看了她一眼。
贝栗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警告——现在可不是隐瞒信息的时候。
很显然,西里尔并不相信她的答复。
贝栗只好摸了摸后脑勺,补充地解释说:
“卡修斯医生说……我刚才是脑袋磕到了岩石才晕了过去。”她模糊地说,“至于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印象了。”
听到她的话,西里尔冰冷的紫眸稍微缓和了一些,像是接受了她的解释。
贝栗想了想,转移话题问他们:
“拿到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