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总,需要继续追查吗?”
属下问他,“太太失踪缘由已有定论,丁局长那边传来消息。是吴涛海做始作俑者,吴涛波做帮手。他们每次都以监控维修做掩饰进行行动,而后通过秘密通道将人运出,用面包车拉到别处。他们说,放走太太是看太太高烧,害怕背上人命,这才扔下她逃离。”
霍砚深踱步,深思。
电话那头又道:“丁局长意思是暂且放过吴涛波,顺藤摸瓜。他怀疑除吴涛海吴涛波外,其背后有更大势力,很可能是十年前那伙人贩死灰复燃……”
男人脚步在窗边停住。
书房内没开灯,唯远天边细细挂一条深红色缎带。
男人指尖勾开窗帘,黛蓝色表盘映出他双眸,如渊似海。
窗外紫色光影将他轮廓边缘模糊,愈发神秘,愈发压迫。
“配合丁局,继续查。”
……
明徽从厕所出来时,已不见霍砚深踪影。
她稍稍松口气,但更大压力深入骨髓,惊得她全身心都震颤。
霍砚深对她监视到了令人发指地步。她甩开保镖,他又如何知道她去向,那她见薛泯是不是也暴露?
一层层震惊如水面涟漪涌荡在心头。
明徽面色苍白,心头又窜进另一件事。
霍砚深让她回二楼卧室住……
明徽抬眼看楼上,心头浮起一股厌恶。
总之,她绝对不会再回去住了。
刘姨贴门板听客厅没了声音,这才拉开门缝溜出去。
“小姐,先生他……”
“没事。”
明徽浑身焦躁,像炸毛小猫,来回踱步也止不住心头燥火。
“刘姨,他让我今晚搬回主卧。”
话音落,明徽面上一瞬绝望,巨大恐惧扑面而来,她没了主意。
霍砚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先让程玉搬进来欺辱她,接着忽然间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强硬让她留在身边,而现在还让她搬回主卧。两年来从未有过的温情,此时却突然迸发出来,并不是个好兆头。
明徽细细思索一遭,她身上除了孩子无利可图。
难不成是想让她安稳生下孩子之后再折磨她?
她越想越害怕,恨不得撬开男人头骨看看里面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刘姨却有另种想法,拉着她回房间,道:“小姐,是不是先生厌弃程玉了?”
她双眼放光,“外头的终究不如家里的好,你和先生青梅竹马的情分,他那两年是被程玉迷了眼,现在程玉不在身边,先生看到你的好,回心转意了。”
明徽听她话,不置可否。
什么回心转意,一颗烂心肠就算白给她,她也不要。
“不,程玉只是出差,又不是不回来。他现在对我好,也不过因为我有孕在身,怀着的是他霍家的孩子。等我生下孩子了,说不定会有什么灾难等着我。”
明徽恍然,脑海剧烈争斗,接着挥板,“不行!”
“什么不行?”
刘姨话刚问出口,房门便被打开。
明徽抬头,心脏骤然紧缩,方寸大乱。
霍砚深不知什么时候来,又不知什么时候打开门。
如此,他听到多少……
刘姨面皮紧绷,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张张嘴要解释,被明徽拦下。
“怎么了?”
男人扫视一眼,指着床垫对刘姨说:“你找几名保姆,把太太的床铺搬回主卧。”
明徽攥紧手,咬着牙根。
“你神经衰弱,睡眠质量不好,容易被惊醒。我总是起夜,担心惊扰到你,不如就分房睡,对你我都好。”
霍砚深抱起手臂横在胸前,右臂倚靠门框,身形骤然放松下来,他隐隐约约浮现笑意,眼里却是不悦。
“你不想回去?”
“不是!”
明徽舔舔唇,声线带着几丝颤抖。
“既然不是,那就回去。”
霍砚深无心再说什么,冷睨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颀长身影上楼,消失在两人眼前。
明徽面色灰败,颓坐在床边。
刘姨有心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心都不在对方身上了,怎么安慰都无用。
明徽呆坐半晌,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刘姨,我有主意!”
……
晚餐。
明徽低头喝一口粥,暗中观察霍砚深脸色。
男人刚冲完澡,换了身轻便保暖家居服,正咀嚼青菜。
他刚接手霍氏那几年,日夜颠倒忙碌,身体不堪重负,终于倒下,生了场大病。病愈后,霍砚深痛定思痛,为不耽误工作,请来国内顶尖营养师团队针对性打造食谱,又让健身教练一对一指导锻炼,体质愈加强健,再没生过病。
明徽戳戳碗里米粥。
他奉行清淡晚餐,七分饱理念,桌上菜品是全球空运有机蔬菜,直达餐桌;肉类是新鲜宰杀,去腥处理;连碳水都是营养师严格配比,不多吃一口,不少吃一粒。
明徽食之无味,朝刘姨使眼色。
后者了然。
“小姐,粥凉了,我端去热一热。”
明徽点头。
“怎么还不搬?”
霍砚深忽地放下筷子,问她。
一旁保姆端来玉米排骨汤,他略略蹙眉,“下次不要准备排骨汤。”
“是太太吩咐……”
保姆瞥一眼明徽,迅速撤走。
明徽端起汤碗喝一口,一脸满足。
“明徽——”霍砚深眉心更紧,“排骨汤高嘌呤。”
明徽咬一口玉米,“睡前再搬。”
他无奈,“我说排骨汤。”
“偶尔喝一次,没关系。”
明徽知道霍砚深不喝这种油腻骨汤,她是故意的。
霍砚深洞悉她心思,目光严肃审视她。
明徽恍然不觉,将一碗排骨汤喝进肚。
这时,刘姨端砂锅回来。
明徽递给她碗,盛一碗热乎乎米粥。
她刚准备喝,忽地被霍砚深叫停。
“等等。”
明徽心肝一颤,强装镇定抬头看他,“怎么了?”
霍砚深指指米粥,“给我一碗。”
保姆急忙盛一碗端给他。
明徽愕然。
霍砚深晚上从不吃米粥,嫌弃碳水使人发胖,今天主动喝,是察觉到她心思?
玉白瓷碗中,莹润米粥熬得浓稠,熬出金黄米油。
霍砚深拿瓷勺尝一口,是品鉴,是评定,庄重得不像吃饭。
他味觉一贯优秀,能轻易尝出掺杂在米粥里的异样。
明徽屏住呼吸,紧张看着他。
片刻后,霍砚深放下瓷勺,点头,“米香味很浓,不错。”
明徽松口气。
这时,保姆捧着男人手机上前,“先生,电话。”
霍砚深淡淡瞥一眼,接通。
“喂?”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霍砚深看一眼明徽,点头:“嗯,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