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杭城跟平城,只要两个小时飞机的路程,为什么会没空回来呢?
祝遥光慢慢地笑了,笑容中带着悲怆的泪光。
因为她对他们不重要,不重要啊!
在她心中,两父子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可是在两父子心中,周遇卿重要,工作重要,女朋友重要,江奕白的父母重要,甚至汤圆也重要。
离家快两周,群里还问了汤圆好几次。
可唯独她,没有人问她过得怎么样。
连她自己在群里发了不舒服的话,也没有人问起过她。
群里的父子俩不知是见祝遥光久久没有回复,有些心虚还是怎么。
开始在群里数落起祝遥光来:“妈,其实我们也是因为这些年你管得太多,待在你身边太窒息了才不想回去的,加上工作确实也忙。”
江奕白也赞同:“你管的是有点多了。别说孩子喘不过气,我也喘不过气啊!这段时间在杭城,离你远了些,我们感觉心理压力小多了。”
江恒在底下附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祝遥光说得十恶不赦,仿佛她什么事情都要捏在手心,才让父子俩这么想逃离她的身边。
祝遥光看到这些话,想到自己多年一手包办的衣食住行,为江恒低声下气求老师多关照孩子的过往。
这些年的时光,终究是她错付了。
既然这样,她还在留恋什么呢?
祝遥光手指在手机上缓慢的点触:“江奕白,我们离婚吧!既然这么多年,你过得这么痛苦,不如我们放开彼此。”
江奕白一愣,对上了江恒意外的目光。
江恒张了张口:“爸,这怎么办啊?咱们好像有些过火了。”
江奕白头也不抬,在群里边打字边说:“你妈也是病糊涂了,都六十岁了还学人家闹什么离婚?不够人家笑话的!不过是我们没空回去陪她,她就这么能作妖!”
江恒看了眼群,江奕白发了一句:“祝遥光,都六十岁了,你还闹什么?你还以为你是十八岁的小姑娘吗?”
江恒也去帮腔:“就是啊妈,这么大年纪了,您就不能懂点事?男人在外面忙已经够烦了!您还要添乱!”
祝遥光没再群里继续说话。
江恒父子见祝遥光没了下文,便也安心地去为周遇卿准备第二天的早餐菜谱了。
......
陪护小杨已经把祝遥光的早餐给拿了回来。
心情激动地一边拆**袋一边跟祝遥光说:“哎呀祝阿姨,没想到您跟宋主任是这么好的老同学啊!他早上让我拿着他的饭卡去本院员工餐厅给您打的早餐。我的乖乖啊!原来医院内部餐厅这么高大上!您快尝尝这个单位食堂,看看好不好吃?”
小杨还是第一次去员工餐厅,里面超级大,装修得像个会场,还铺了地毯!
而且吃得也好,各种各样的早餐都有。
中式的包子油条豆浆红薯玉米各种粥,西式的面包蛋糕煎蛋三明治咖啡,什么都有。
只要餐卡刷十块,还能吃了之后再打包一份。
宋主任让她用他的卡,自己吃饱了,再给祝遥光也带一份皮蛋瘦肉粥跟小点心就好。
小杨第一次去这么高大上的场合,把每一种餐点都拿了一份尝尝。
才给祝遥光打包了一份皮蛋瘦肉粥跟她觉得最好吃的牛肉包。
祝遥光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粥的温度刚好,入口咸淡适中,丝滑暖胃,正是她多年前最喜欢的味道。
在家里是她做早餐,江奕白跟江恒嫌弃外边的早餐店不干净,不愿意去吃。
她爱吃皮蛋瘦肉粥,但两父子都不喜欢皮蛋的味道,还觉得皮蛋不健康。
说起来,祝遥光已经三十年没有吃过这个味道了。
她又咬了一口牛肉包,内馅温润适口,咸香鲜美,还有润泽带着肉香的汁液流入嘴里。
祝遥光的眼睛被热粥的雾气熏得发热,她声音哽了一下:“很好吃。”
吃完早餐,祝遥光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些力气。
她私聊江奕白:“江奕白,我没有开玩笑,我们离婚吧!既然你已经觉得我是个累赘,我不想再继续这么下去,连死都是你们江家媳妇。”
微信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又消失,如此循环往复好几次。
祝遥光始终盯着对话框。
最终,江奕白发了一句:“离婚?家里钱都是我挣的,你要离婚,那可分不到什么钱啊!”
又迅速撤回。
祝遥光一直盯着屏幕,看到了这句话。
她嘲讽地勾起嘴角。
江奕白很快又发了一句:“遥光,都六十岁了,别闹了好吗?这个年纪离婚,你既没有保障,也没有收入,又生了病。我是为了你好啊!”
祝遥光迅速地回他:“我没有闹,死之前我只有这一个心愿,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江奕白反问她:“那我们还离什么婚?你也知道你时间不多了。”
祝遥光的心如坠冰窖。
结合上一句话,她看懂了江奕白的意思。
反正她都要死了。
她父母已经离开人世,她的财产合法继承人便是江奕白与江恒。
如果离婚,目前婚内所有共同财产,祝遥光都能够分走一半。
但不离婚,她因病死亡,那份财产两父子便能顺理成章继承。
跟周遇卿三个人快快乐乐做一家人,母慈子孝,共享天伦。
就连江奕白的婚内出轨都能瞬间洗白。
可她凭什么以这半生操劳,去成全背叛她的人?
想通了之后,祝遥光情绪反而平静下来。
她回复江奕白:“那又怎么样?这婚,我离定了。”
江奕白冷笑:“那就耗着呗。”
说完,江奕白就放下了手机,往桌上重重一砸。
他眉头拧成了死结。
这么多年,有名校光环加成,加上他自己能力强,在学校地位越来越高,早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
平生最讨厌别人忤逆他。
祝遥光在家乖顺了三十年,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羊癫疯,突然态度这么强硬的跟他说话。
就像回到了几十年前,她在医院做医生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