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兄弟,你这是作甚?若是对我当初选了廷旭不满,自可回去与他分说,为何在我的酒肆里闹事?”
陈枫对楼上传来的喝骂恍若未闻,仍是砍杀不止,待终于解决了酒肆中的十一人外,在停下手中的横刀,招呼兄弟们去往街道上搜寻。
不想刚出门就被一个鼻高目深的少妇拦了下来,气势汹汹的就要质问。
陈枫一个闪身跳将了出去,笑道:“小嫂子说的什么话,当初也是某家没看上你,否则怎会将美人让给二郎那个软脚虾?我知你念念不忘,可某家实在欣赏不来你这副尊容,还是敬谢不敏了!
此次前来也非是为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对在下的觊觎之心还是收一收,免得沾染麻烦!另外,你那情郎的嫡子乃是在下现在的大当家,你还是想想怎么斡旋吧,你那个小儿子我可是替你瞒着呢,具体要如何应对,你自己斟酌,言尽于此,告辞!”说罢转身就走,生怕被此人纠缠。
张大头边走还边挤眉弄眼的看着陈枫说道:“这鬼女人孩子都替崔画匠生了,怎地还是对你念念不忘哩?”
陈枫无奈的说道:“她乃是我爹昔年截下的肉票,可惜失了买主的信息,这才砸到了手里。她只知我是马帮的少主,又怎知二郎是何等身份?也怪不得她胡乱攀附,此人对门阀世家是什么存在一点概念都没有,目光短浅的要命,这种鬼女人谁沾上谁倒霉,还是让崔尧头疼去吧。”
那少妇见陈枫一行人走远,也是瘫倒在了地上,一个五岁的男娃见此连忙从一间雅间里跑了出来,扶起少妇,之间这人生的汉人模样,眉眼间又颇有异域风情,风格迥异交织,端的是个小美男子,可不是崔尧那等胖壮的孩子可比的!
“娘,你怎么了?陈大叔怎么来了?莫不是家里的大妇找过来清理门户来了?”
那少妇摸摸男孩的头颅泣声说道:“我早知世家不好相与,也怪为娘当时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地想找个汉家相公,岂料却为自己埋下了祸根,那陈枫油盐不进,也看不上为娘这闭月羞花的容貌,这可怎生是好?你那嫡亲的大哥也来了,还成了这帮马匪的头人,这下你我可九死一生,从容赴死了。”
那孩子期期艾艾地说道:“闭月羞花这个词不能自称的,显得有些不要脸,九死一生和从容赴死也不是这般用的,与先生教的用法南辕北辙、格格不入了。”
“现在是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的时候吗?你我还是赶快狼奔豕窜吧,免得被人家一网打尽、生死难料!”
小男孩苦恼的听着母亲的规劝,总觉得母亲这些词汇都学杂了,一点也不像汉人女子一般的养尊处优,知书达理。
“可我们能去哪呢?说不定我那大哥是个正人君子哩,咱们躲不过的,还不如坐以待毙,等他瓮中捉鳖呢,到时候娘好好蛊惑他一番,说不定就能带我们去中原,看看沐猴而冠的父亲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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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尧竭力地带领着自家地弓骑兵不断地分割合围,随着火势愈演愈烈,没了马又没了退路地吐蕃人只好拿起刀子发起了死亡冲锋。
崔尧心痛的看着倒下的弟兄们,决绝的心思却不曾冷却半分:“收缩阵线,全力合围!敌军只剩这几十号人了,莫要放跑一个!”
王七郎满面油灰的跑了过来,大喊道:“跑不了的,我把周围所有能点的东西都点着了,别说这几个番兵,就是我等也插翅难逃!”
崔尧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骂道:“你踏马很骄傲吗?还不带人去扑灭出一条通道?你想将弟兄们都烧了了事吗?此处我带人拦着,定不会放一人过去,快去!”
王七郎这才发觉自己有些过了火,面色不禁一红,灰溜溜的带人去扑火去了。
尉迟宝琪率人堵在了吐蕃人的身后,对于自家手下窝藏的二三十余马驹视而不见,反正也还未成年,与整日跨在自己背上的两脚兽也没什么默契,没看见这些马驹看着一地死人不见半点哀伤,反而欢快的打着响鼻呢!
“我等愿降!我们几个也不是吐蕃的斥候,而是回纥的游商,来此营地是做生意的,还望伟大的唐将放我等一马。”
随着死硬分子的覆灭,留下来十余人就分外扎眼了,这些人手无寸铁,崔尧凿穿的时候也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撅着屁股扮鹌鹑,两边的人倒是都没怎么理会,连崔尧也忽略了这些人的存在。
所以当崔尧听到生硬的汉语响起的时候,还错愕了一下,这几句话竟还带点长安的口音。
尉迟宝琪没管这些,提起刀就要结果了这最后几人,看着他泪流满面双眼红肿的样子,属实是杀红眼了。
“刀下留人!或许我有个不错的点子可以尝试一下。”崔尧止住了尉迟宝琪的杀戮。
回身看着愈演愈烈的火势,不耐烦的骂道:“王七郎,你踏马手脚快点行不行?小爷呼吸都不顺畅了!”
王七郎远远的喝骂道:“你踏马打完收工了就不知道过来帮帮忙?鬼知道这火为何点起来容易,灭起来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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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尧接管了整片绿洲,可是这里除了十几个回纥人就没几个活人了。手下们并没有休息,无颜无面带着人掩埋尸体,今日这一次算是挖坑挖的够够的了,只把二人做的都有些麻木了。
尉迟宝琪与长孙诠、王七郎等人收拢着残余的物资,这破烂地方因着走私横行,着实有不少横财,眼下众人正在一一分类,归拢整理。
特别是崔尧要找的番人服饰,更是被单独存放了起来。
眼下,已经无事一身轻的崔尧头疼的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陈叔你说这娃娃是你的私生子?那为何是我爹的外室在带着,刚才那孩子还偷偷喊她娘哩,我可不是聋子。要不你给解释解释?是你犯了忌讳,还是我爹玩的太花?”
陈枫也知道刚才是口不择言了,可是兄弟的血脉怎么也得保下来呀!崔尧他们家可是有前车之鉴,这孩子又是个杀伐果断的,谁知道这厮会不会斩草除根。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当时我与你爹都看上了这女子,可这女子贪慕你爹地身份,又觊觎我的英俊,所以……”
“编呀!我听着呢,怎么卡住了?是不是还没想好呢?”
崔尧一把将那孩子抄起来,双臂用力抛了起来。
“不可!”陈枫与那回纥少妇一起阻拦,却见崔尧稳稳地接住了那个孩子,用头碰碰这个与他有几分相似地男孩,大笑道:“我曾在梦里做下许多混账事,其中不乏有对梦里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怀有很大的恶念,醒来以后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做个好人,既然上天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自不会再对家人起了恶念!这个孩子我喜欢的紧,我保定了!”
陈枫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这厮在发什么神经。那少妇却长出一口气,虽说这大公子看着有些癔症,可至少话听明白了,她的儿子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