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后花园,余潜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参天古桑。
枯黄的树叶挂满枝条。
但怪异的是,这些树叶竟然没有往下飘落。
试着去扯了一下,竟然有些出乎意料地没扯下来!
又加了一分力道,那树叶被硬生生拽断,断口处还是绿油油的。
余潜十分疑惑,这棵树给他的感觉十分矛盾,死了好像又没死。
“师父,您来看看。”他招呼青泉老道说。
老道有一部分是青松,同为树木成精,应该会了解这种病症。
青泉老道过来仔细打量半天,心中已然有数,小声对余潜说:
“才不是什么树妖病了,而是人家不想被移植在此,保护自身的举措!”
“啥意思?”
“假死……”
师父的意思是,这树妖有灵,大致跟青龙山上遇到的那棵差不多,还未掌握化形能力,不然早就跑了,根本不会给玉华王捉到它的机会。
但玉华王想把它养在自家后花园,树妖肯定就不乐意了,这才进入了假死的状态。
说白了,这是心病,得话疗。
思索片刻,余潜对玉华王说:
“福生无量天尊,似病非病,难整……”
“啥意思?”
“爱一个人未必要跟她一辈子的。我喜欢花,未必一定要把它摘下来。我喜欢风,难道要让他停下来,你让我闻一闻?”
“啊?”玉华王父子更显疑惑。
是你太高深了,还是我们太过愚昧?
然而余潜方才所言主要是说给树妖听的。
所谓话疗,就是谈话治疗。
这老桑树已经自闭,突破对方心理防线的第一步就是建立信任。
也就是让老桑树对自己产生认同感。
于是又说,
“人都喜欢潇洒,妖又何尝不喜欢自由?
雄鹰搏击蓝天,蛟龙遨游沧海。
王爷将此树栽种在庭院当中,岂不知它真正愿意扎根的地方乃是那广袤的山林?”
“你的意思是,孤不应该把它圈养在这狭小的花园里?”玉华王若有所思,
“孤曾经学人熬鹰,熬了一个月,那鹰愣是一口没吃,一口没喝,最终啄下孤胳膊上一块肉飞走了!想来这树是跟那老鹰一样,不喜欢被束缚啊……”
余潜一愣,没想到你一个王爷竟然有这种觉悟?
旋即就听那玉华王说,
“后来,孤命弓箭手百里奔袭,终是在一处山崖将之擒获!只是一个月未曾进食,又飞行百里,捉到的时候它已经撞死在崖巅了……”
“动物尚且有此本性,更何况是修炼有灵的妖?王爷已知病因何不妨将它放归山林?”余潜说。
此言一出,那大王子站出来说道:
“父王不可啊!若是将它放回山林,我们又将从何处获取那刀枪不入的蚕丝?”
“大王子此言差矣,玉华州方圆几百里都是你们的地界,那广袤的山林岂不都是你们的后花园。生长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余潜又说。
玉华王点点头,
“有道理!只是那竹节山距此七十余里,普通人一来一回也需要费不少的功夫,更何况还要运送这接近三丈高的大树?万一不成,岂不是劳民又伤财……”
余潜一听这话,顿时知道对方是不太相信。
于是走上前,摸着老桑树的树干说:
“老兄,别睡了!王爷已经答应将你送回山林。你若欢喜,就抖抖树叶!”
话音刚落,那老桑树的叶子就无风自动,哗啦啦的直响。
玉华王父子一惊,果然神异!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青泉老道此时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丝……
事已至此,玉华王已经初步相信了余潜的判断,当即就吩咐大王子着手安排这件事。
“王爷,贫道想看看那蚕宝宝。”余潜又说。
“小事!”玉华王一笑。
不多时,就有手下送过来一个精美的楠木盒子。
打开一瞧,一条食指长短,胖乎乎的肉虫正躺在里面,无精打采的。
要不是开盖的时候微微动了一下,余潜还以为它噶了呢。
“像这样的蚕,一共还有四十八只。”玉华王介绍说。
“为啥是红色的?不是说白白胖胖吗?”余潜疑惑。
“之前是白的。可自从老桑树干枯之后,这些蚕也都变成了红色,也都从生龙活虎变成了萎靡不振……”
“那照这样看,是饿的了。”
“孤也是这样想的!”
当晚,玉华王设下宴席,款待了几位道爷。
对于玉华王此人,西游原文中有描述:此王甚贤,专敬僧道,重爱黎民。
经过这半日的接触,余潜目前觉得应该并不为虚。
他可是堵在城门口打了一上午,二王子更是昏迷了俩时辰才苏醒。
可这玉华王还是对他们敬重有加。
席罢人散,玉华王给他们准备了上好的客房,并安排了几个随从照顾起居。
玉华州乃是个热闹繁华的商业城市:
百货通湖船入市,千家沽酒店垂帘……
唐僧都说这景色与大唐无异,所为极乐世界,诚此之谓也。
就连晚上,这里也显得十分热闹,酒肆歌馆在入夜之后才更兴隆。
青泉老道作为瓢界翘楚,自然不会错过。
余潜表示也想去长长见识,毕竟老爷子准备了许多神油,他一个人肯定用不完。
老道却说:
“你相貌丑陋,不要吓着此间名媛!”
余潜竟无言以对。
好家伙,老头你要不要撒泡尿照照自己……
出了王府,老道独自离去,谁也不带。
余潜则带着剩余五个队友在街市上逛了起来。
玉华王给他们准备了这里的特色衣衫,远远看去倒也与本地人差不太多。
“客官,来张画像吗?”有个书生询问。
“要!”蛤蟆第一个举手。
他最喜欢这种事,说这是留念,之前在金平府做的那个蛤蟆灯,他都像宝贝似的藏着呢。
蛤蟆摆出个拉风的造型后,书生当即开始作画。
不得不说,他速度很快,水平也很高。
不多时,一个神武的金皮蛤蟆便跃然于纸上。
“小哥,再给他手里画个钢叉!”余潜说。
“木的问题!”那书生很爽快,余潜便让诗诗三女坐在一起,让书生再次画了起来。
“小哥,你们玉华城的百姓似乎都不惧怕妖怪?”余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