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时候还早,陪老头子走走?”
“荣幸之至。”
庭院古色古香,树下有一石桌。
寒震问:“可会下棋?”
“略懂皮毛。”
“来一局?”
“请赐教。”
两人行至桌前坐下。
江凯旋执黑子,气定神闲。
棋盘上暗流涌动,寒震的棋风向来锋利有力,江凯旋不动声色地应对。
一局棋下毕。
江凯旋起身拱手:“晚辈承让,胜之有愧。”
“莫要谦虚。”
寒震摸摸胡子,看向江凯旋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怪不得呢。
那丫头看上的人,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所谓棋品见人品,不外如是。
刚才那局棋,可以从中看出很多东西。
前期,江凯旋落了下风,可是他坐怀不乱,稳若泰山。
单是这点冷静,就不是常人所能及。
后期他以进为退,一步步地吃掉白子。
不骄不躁,以柔克刚,寒震鲜少有败局,今日却让这样一个年轻人给比下去了。
这个人,后生可畏。
寒震还有东西需要整理,只留下了江凯旋一个人在院子里。
“嘿!”
身后猛地被人一拍,不等江凯旋看清来人,嘴里便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入口清甜,却不腻。
安柏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吧?”
清甜后有淡淡的药香,江凯旋咀嚼了几下,点点头。
“嗯。”
“那当然。”安柏扬着小脸,笑容明媚,“陆奶奶亲手做的黄桃干,据说用中医的什么手法制作的,吃了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所以……”江凯旋垂眸看她,“你就拿了这么多?”
安柏手里还握着两小纸袋的黄桃干。
安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啊?好像是拿的多了点……陆奶奶鲜少亲自做一些养生的果脯……”好吧她的做法确实小家子气,可是,可是她只是想拿一些给江凯旋。
安柏不再辩解了,直接把两袋黄桃干一左一右塞外江凯旋的大衣口袋里。
江凯旋有些诧异。
感受到他的目光,安柏努努嘴。
“我给你拿的嘛,这个好吃,对身体还好。”
江凯旋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一瞬间,心口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拿了那么多,都是给他拿的。
黄昏来临,江凯旋安柏与二老告辞。
陆以若依偎在寒震怀里,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问。
“白白和小凯是朋友吗?”
寒震点点头。
“可是……”陆以若欲言又止。
寒震注意到了这一点,问她:“夫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陆以若与他对视,寒震笑笑。
“白白那丫头……”寒震顿了顿。
“她可没把他当普通朋友。”
傍晚,夕阳,并行的两人。
行人扫过他们的背影,只觉得十分登对。
那姑娘穿着蓝色衬衫,下身着米白色半身长裙,头发扎成低马尾,踩着小白鞋,在夕阳中的背影乖巧安静。她身边的男人身形挺拔,风度翩翩。
“江凯旋。”安柏叫他。
他侧眸。
“你能不能……”她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讲。
细细想来,江凯旋今天对着寒爷爷叫她“安柏”,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不妥。
按他的认知来讲,叫别的反而有些逾越了。
可是,她听不惯。
“嗯?”见她沉默,江凯旋疑惑。
“没什么。”安柏摇摇头,“记得多喝热水,不许喝凉水。”
“……”江凯旋抿唇,“好。”
突然,不远处喧闹起来,紧接着传来叫喊——
“让开!都给我让开!!刹车坏了!!”
江凯旋面无波澜,一脚踢向发疯自行车。
只听得“啪”一声,那人摔在地上,倒了的自行车的车轮,还在飞速地转着。
“你tm有病……”倒在地上的某人正要破口大骂,只见江凯旋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手机一顿操作,随后手机里传开了微信支付的到账提示——
“微信支付到账一万元。”
“买辆新车吧,朋友。”
那人立马闭嘴了,他知道自己只是轻微摔伤,这一下来得值啊。
江凯旋本以为这件事能结束,不想那个人看着他的眼睛好久,突然,有些激动地问道——
“江凯旋!你是江凯旋吗?偶像!!能给我签个名吗?”
他大约是情难自制,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一时间周围不少的目光投向这边,人群中隐隐起了骚动。
江凯旋心道不好,他戴了口罩恨不得把整张脸捂上,刚才明明只与他对视了一眼,竟然被他认了出来。
该死。
短短几秒,江凯旋脑中闪过了无数种应对办法,最后——
江凯旋看向安柏,低声说了句:“跑。”
于是,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江凯旋抓着安柏的手腕,奔跑在潮湿的空气中,安静又凌乱的黄昏里。
耳边传来轻轻的风声,那一刻,安柏侧眸,只是江凯旋目视前方的侧颜。
脸型英俊,骨相深邃。
他们来到一处小巷停了下来。
江凯旋看安柏还在微微喘气,便拿出手机,给钟鼎打了个电话。
没办法,只能让钟鼎来堵住那些人的嘴。
这件事传出去,不仅是对他,对安柏也很不利,处理不好又是一场麻烦。
今天的事情,说到底是他的疏忽。
江凯旋挂掉电话回头,安柏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环顾四周,没有人。
远处的天空,黑幕已经压了下来。这个巷子里倒是安静,只有他孤零零地站在这里。
他的眸子忽地深沉,手握成了拳头。
那种久违却并不陌生的感觉又袭上心头,他讨厌极了。
此时,视野里却出现了一个小跑着的姑娘,手中还拿着什么东西。
安柏跑近,拉着他的手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小木椅——不知是谁家放出来的。
江凯旋的手突然被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抓住,竟然轻轻颤了一下,这感觉有些奇怪,于是他稍用力,挣脱了。
安柏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皱着眉头,扬起一双杏眸问他:“对不起,你……?”
安柏真的不知道江凯旋为什么抗拒,她只是无意地拉住想让他坐下而已。
“不是……我只是……”江凯旋意欲解释,可又词穷。
他是因为什么呢?
江凯旋有些硬着头皮:“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的手。”
安柏轻轻叹口气。
“你的脚腕好像划伤了。”安柏解释着自己的意图,“擦些碘酒。”
江凯旋微愣,看向自己的脚踝,还真有个不小的伤口,大约是刚才的自行车铁架划得。
伤得很轻,江凯旋几乎没有察觉到。
“坐下,给你擦药。”
“不用了。”
她抬头看他,茶瞳中有淡淡的水光。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
江凯旋心中叹了口气,认命地坐下。
浸湿的棉棒涂在他的伤口处,凉凉的。
“是不是有点疼?你忍一忍,很快的。”
安柏嗓音轻软,像是在哄。
江凯旋才不觉得疼,这种小伤,拍戏的时候常有,家常便饭而已。
但是心头的感觉这么奇怪,可到底是什么。
错愕……惊讶……不解……亦或是……
都有。
夕阳照进小巷,打在安柏的脸上。
长睫微垂,投下淡淡的阴影,几缕碎发垂在耳边。
安柏抬头,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
安柏心下偷笑,他在偷看她啊……
看破不说破,安柏冲他粲然一笑:“怎么样,没有特别疼吧?”说着脸上还有小得意。
“我小时候翻沟爬树,可能受伤了,每次自己偷偷涂药,所以说呀~”她眨眨眼,“这种活儿我最拿手了,下次你伤了再来找我抹药,保证微痛!”
“……”
这“毛遂自荐”的方式,挺特别。
他轻道:“谢谢你。”
安柏闻言扭头看他,他眼睫低垂,看不见眸中的神色。
她笑了,不正经地问他:“就口头感谢啊?”
江凯旋抬眸,两人再次对视。
江凯旋的黑眸深邃又漂亮,安柏看着他的眼睛,总能看进去。
“你想要什么?”
江凯旋真的在很认真的问她。
“想要什么都给吗?”
“……”江凯旋薄唇微抿,“……不行。”
安柏也不觉得尴尬,道:“永远不用感谢我,就连口头感谢,也不需要。”
笑盈盈的一句话,却让人听出些许认真。
“不过……”她话锋一转,“你要是真的对我有谢意,我也确实有一个小请求。”
“什么?”
“emmm……”安柏思量着如何开口。
“可不可以……换个名称唤我?”
安柏想起他那句生疏正式的“安柏”,依旧感觉不顺耳。
“那叫什么?”
“叫别的什么都好。”安柏道。
只要不那么生疏……就好。
江凯旋摇摇头:“想不出来。”
安柏笑着移开目光:“日子还长,那就慢慢想。”
日子还长……
这话听着,莫名地暧昧。
说得……她会一直在他身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