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鸿凝视自家妹子,半响,方才说道:“若说是保护,第一时间应该阻止你,或是通知与我,唯独不该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他顿了顿:又道:“今日是何日子,你知,他也知,倘若遇到的不是我,而是他人,你们在这世上还有落脚之地?吐沫星子淹死人,届时母亲家兄无法抬头做人,便是我在朝中为官,家风品行也会落人口舌。”
一席话,如同泼头冷水,让人彻骨寒凉。
李秀莹此前确实没想这么多,只顾自己一意孤行,逼迫方霖,险些让家人蒙羞。
沈抚芷心有不忍,上前开解:“无心之失,他本是侍卫,进山保护你的家人,也是无可厚非,即使别人有异议,左右不过一句忠心效主,少年无垢便能挡了回去。”
“定亲当日,孤男寡女,即便主仆,你觉得这事说的清?”李锦鸿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起来。”
沈抚芷:“这事,你不说,我不说,便没有外人知晓。”
李锦鸿冷笑说道:“这会,你倒聪明了。”
沈抚芷………
他真是狗咬吕洞宾。
李锦鸿没在此事多做停留,带着他们原路返回。
*
快到山下,天色落幕,太阳西沉,凉风习习,树叶松松。
一行人加快速度赶路。
突然,地上一阵抖动,树叶纷纷垂落。
伴有一声野兽般的吼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李锦鸿心中一惊,把秀莹护在身后,另一手抓紧沈抚芷胳膊拉到身边。
随从利剑出鞘,一副如临大敌。
扑通\/扑通\/…
一个巨大的棕熊,肩背浑圆,体格硕壮,呲着獠牙流着口水,看向她们一只眼睛露凶光,另一只眼眶里是黑漆漆的洞。
它两只锋利的熊爪,风驰电掣向她们奔来,所到之处大有地震山摇之感。
“小心。”李锦鸿携着她俩后退。
侍卫与棕熊缠斗一起,棕熊力大无穷,一爪子把一个侍卫打翻在地。
李锦鸿神色一变,大声说道:“快跑,不可和它硬碰硬。”
李秀莹一脸忧色的看着和棕熊缠斗的方霖,心中担忧,却帮不上忙,留下反是拖累。
她一咬牙拉着沈抚芷向山下跑去。
李锦鸿垫后。
棕熊几个跳跃直奔李锦鸿袭来,侍卫提剑冲了过来。
鞭长莫及。
眼看一爪子照着李锦鸿面门而来。
电光火石,他人生锦绣,仕途无限,对他才刚开始。
如今命悬一线。
他不甘,但,他,还是绝望的闭上双眼。
一声呼痛声响起。
在睁开,眼前是沈抚芷软绵绵的倒在他身前。
她只是跑回来,推了他一把,那瞎眼的熊发疯的一般朝她挥一爪子。
侍卫从后边赶了过来,举剑便朝野熊刺了过去。
沈抚芷面色惨白,双手捂着肚子,那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李锦鸿心中大恸,把她抱在怀来,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声音不易察觉的颤抖,“沈抚芷,你为什么跑了回来……怎么这么傻?”
“李锦鸿你不用感激我,因为回来救你,我后悔了。”
李锦鸿眉心聚拢:“你何必说气话。”
沈抚芷疼得浑身颤动,鼻尖微微皱起,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并非说谎,方才她之所以返回来,是因为见他危险之中。
她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到大,年少时曾经满心满眼的喜欢。
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那份喜欢刻骨铭心。
即便如今释然,不再留恋,身畔有了良人。
可记忆还在,返回来,无非是身体本能。
连她自己也诧异。
李秀莹满眼泪水,哽咽,悲伤:“抚芷姐姐,对不起。”
沈抚芷虚弱的道:“没事。”
李锦鸿一脸正色的注视着她,满是担忧。
沈抚芷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视线一黑,晕了过去。
“大人你们快跑……我拖住它。”方霖手里剑花凌厉,不顾自身危险,不要命般的近前搏斗,招招刺向棕熊要害。
李锦鸿抱起沈抚芷不再犹豫,转身向前狂奔。
李秀莹看着方霖,满眼不舍,心如刀割,一咬牙奔向方霖而去。
方霖喊道:“走,快走,你若过来,我立时去死。”
李秀莹跺了下脚,再次跟着李锦鸿而去。
不知多久。
沈抚芷在他的怀中醒了过来,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惊恐的想着是不是肚子被那头凶残的棕熊给掏空了。
“别怕,我给你包扎。”李锦鸿看她一脸痛苦的神情,心头不忍,温声安慰着。
沈抚芷气若游丝靠在一棵大树下,李锦鸿撕下衣袍为她简单的处理伤口。
她扫了周围一眼,嘴巴一张一合,口腔腥甜,嘶哑的说道:“秀莹,她。”
“我怕抱着你会加重伤势,在这暂时休息,替你包扎一下,秀莹回村通知村长。”李锦鸿说道。
“那你的侍卫?”
李锦鸿神色一暗,别过头,远眺目光。
许是失血过多,或是身子撑到极限,她只觉周身发冷,忍不住打着冷颤,李锦鸿见状把外衫解开披在她身上,顾不得男女有别,从后搂抱着她。
她想要挣脱,他却收紧手臂。
最后她无力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从对方的体温,有些头晕脑胀,声音虚弱的问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别胡说,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李锦鸿眸里一簇幽冽如燃,毫不犹豫的说着。
夜很静,虫鸟的声音响起,很好听。
时间很漫长,久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难得,此时他不再憎她。
有一桩心事,她放在心底好些年不曾释然,如今倒也是机会,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