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本来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眼神专注地落在景春熙的脸上,试图从她的表情和语气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他看到她的眼眶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流下来。景逸的心微微一紧,他深知景春熙的性格,她一向坚强,轻易不会流露脆弱。
然而,当她终于忍不住,神情变得痛苦又如此失控时,景逸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走到她椅子的后面。
他一把将椅子连同景春熙从后面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这个动作温柔而坚定,仿佛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景逸轻声安慰道:“好了,孩子!没事的,梦都不是真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然而,这话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让景春熙更加失控。她几乎是咆哮出声:“是真的,你别不信,是真的!师父,是真的!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她回转身扑到了景逸的身上,泪水一下就浸湿了景逸的衣襟。
那一刻,景春熙感觉到的是即将失去亲人的痛苦,且是非常值得依赖的亲人。她紧紧抓住景逸的衣服,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景逸搂抱了好久好久,却不知如何出口安慰,只想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温暖。听了神仙姑姑的事,已经知道她的直觉可能很准,这个梦也有可能是真的,只是他内心还有点抗拒这个事实。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自己的力量。
最后,景春熙慢慢停止了哭泣,但肩膀依然颤抖着,也还是抽噎个不停。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但内心的恐惧依然如影随形。
她忽然又说:“要是没有万全之策保住师父的性命,那些财宝我宁可不要。师父,我可以挣钱,我卖茶叶和瓷器也可以挣很多很多的钱。那些财宝也不是非要不可。”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但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坚定。
景逸一直觉得自己心肠很硬,即使在战场上看到士兵们在他眼前一个接一个倒下去,他也只是怀着报仇的心理奋勇杀敌,也绝不轻易流一滴眼泪。
然而,这个时候,他却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已经有点模糊。他也感觉到了这个孩子对自己的依赖,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只有亲人才会这么疼惜他的生命。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坚定:“熙儿,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阿七,进来。”
直到听见师父喊出了这一句,景春熙才从他怀里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强装镇定地坐好。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一丝平静,知道师父要慎重对待了。
阿七在饭桌上摊开其中一幅图的时候,感觉屋子里充斥着一种奇怪的情感和氛围。
他看到小姐端坐着不说话,眼睛肿得像两个红皮鸡蛋似的,满眼满脸的肃穆。而一贯清冷严肃的老大,看向小姐的时候脸上都是慈爱和疼惜。
是的,真的是慈爱,屋子里充斥着满满的亲情,老大明明还没成亲,眼里却是长辈对自己孩子的怜爱之情。
阿七微微一愣,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一贯雷厉风行的老大就把原本的计划推翻,还要重新再来研究一次。他有些困惑,但还是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认真地看向桌上的图纸。
“看什么,再研究一下,两个府邸都再认真研究一下,大哥认真思考后还是觉得不对。”
景逸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他看着阿七,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他们做了那么多恶事,终归是担心事发的。不会在自己眼皮底下,让人这么轻易就进去劫走他们费尽心思得来的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能我们想得太简单了。兴许我们进去会触动机关,或是惊动他们留下的后手,引起杀手们的反扑。
反正绝不是你们摸进去看到的,像是一般勋贵人家,随便就是几个护卫巡逻那么简单。”
阿七被老大提醒,连忙低下头,重新认真看桌上的图纸。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老大突然变得如此谨慎,但细品老大的话,也觉得不无道理。
昨晚他们几个人潜入平阳侯府,把小莲扛出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几次进太傅府和平王府探查,特别是平王府,也都能顺顺利利没受到一点阻拦。虽然他们也很有能耐,但想想也实在太容易了些。
如果只把平王府当成一座只有人看管,几乎废弃的皇家府邸,尚且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任谁都不会将大笔的金银财宝丢在这里,任人摘取,不管不顾。
这些钱财可是他们处心积虑,谋害了无数百姓性命换来的,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而且,一个本就存着夺嫡弑君心思的太子,就是在遥远的建安郡,尚且可以招兵买马、豢养私兵,必然也有不少高手收在麾下。怎么会轻轻松松让人潜入府邸,再把所有财物劫走。
照理说,即使皇上突发奇想回去转上一圈,太子也会做好事发的防备。即使是亲生父亲,应该早有安排暗卫或杀手隐在暗处,作出随时扑杀的准备吧?
毕竟,一旦落下个造反的罪名,横竖都是一个死,杀,兴许还能拼出一条活路。
阿七越想越觉得老大说得有道理,他重新审视桌上的图纸,试图找出可能存在的隐患。
这个时候,景春熙已经站了起来,她转到了师父和阿七的中间,认真看向这一幅,也是第一次看见宅院地图。
景逸和阿七都自觉地把自己的身子往旁边移了移,让景春熙可以凑得近一点,看得清楚一些。
景春熙对照自己梦里看到的,不停地在面前的府邸地形图里搜索,可是越看眉头越是不停皱起,眼睛也眯得越长越细。她本就肃穆的表情,变得更加清冷严肃了。
“熙儿认真看看,这幅是彭太傅府,库房在这里……还有这处……,地下也藏了过半的宝贝。”
景逸手指的方向,一处是宅子主道的地下,但入口却在前院的门房里,这主家的思路有悖常理,果然有过人之处。
一般人家建造暗室地库,都是选择在主人的书房或者卧房的地下,都认为东西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是最稳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