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秋白:“静笙在哪里?我有话想跟她说。”
童幼宁:“又想搅局给别人添堵?就你上回那么激进的表现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易秋白:“幼宁,上次你跟我说的我想明白了,我想最后争取一次。我不想我和静笙之间以闹剧开场最后无疾而终。从十多岁开始我就一直跟在她身后,也有十多年了,可以说我整个青春就只有她一个人。如果这份感情注定要死,我也要亲手埋了它。”
童幼宁周围常年围绕着人山人海,她可以对所有人笑脸相迎,但是真正能从心底里让她认可的“朋友”没有几个。对于朋友她即是对方的铠甲,也将她们当作肋骨。易秋白这番话还真是让她无从拒绝。
“如果能彻底解决这件事当然最好。我就帮你这一次,如果你又让大家难堪,以后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
易秋白保证:“我拎得清。”
童幼宁知道自己这样做对陆静笙而言不公平,说到底她就是心软。如果陆静笙要怪她也只能撒娇认错。
童幼宁的心里有自己的刻度排位,每个人都有相应的位置。家人和好友在最顶端,接下来是朋友,而后是恋人。在这个排位中,基本系数是相识时间,任何人都有加分减分的可能,取决于她做了什么事。
乔劭纶坐在她身后不吭声许久。
这是乔劭纶第一次这么扫兴,她是故意的。
半小时前童幼宁和酆筠妡闲聊起几年前她们共同养的一只狗steve。
ve本来是只流浪狗,当她们还在交往的时候steve在一个大雨天流浪到酆筠妡工作室门口,正好被童幼宁遇见。瞧这只狗乖巧的模样,浑身被淋湿觉得它很可怜,就将其抱进工作室。
之后两人和平分手,酆筠妡一直养着它。
提及它,酆筠妡说steve去年做了个手术,一直不怎么喜欢吃东西,最近胃口有些好转,不爱动,就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
“动了手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童幼宁怪她。
酆筠妡下意识地看了她身边的乔劭纶一眼,笑了笑,道:“steve年纪大了总是会生病,这是自然规律。你别担心,我有能力照顾好它,减轻它的痛苦。”
“我要看看它。”童幼宁说。
酆筠妡没说话,只是笑。
乔劭纶道:“酆医生这么忙哪有时间照顾狗,要不要接来我这儿?反正我也没事,幼宁想看它还方便。”
酆筠妡:“还是别麻烦乔小姐了。steve在我那儿住习惯了,而且年纪大溺尿系统有些问题,时常失禁,乔小姐恐怕不能适应。”
“不会,我自小就有养狗的经验。而且steve和幼宁也是熟悉,应该很快就能适应。”
乔劭纶知道童幼宁对养过的宠物都格外上心,家里那一堆的猫狗,就算再忙,她回家后都要亲自一只只抱过、喂食、带它们出去放风。如果将steve接回来,幼宁应该会很开心。
乔劭纶没去注意酆筠妡的尴尬以及童幼宁的沉默,继续在争取steve的监养权。
“对了。”童幼宁打断她的话,对酆筠妡说,“你和小申还有联系吗?”
ve的话题被扼杀,取而代之的又是一个乔劭纶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小申是酆筠妡以前的一个病人,小姑娘长得很可爱,来找酆筠妡做心理咨询时才上高中。来了几次后厌学情绪没怎么变化,对酆筠妡本人倒是愈发感兴趣,倒是跟在她屁股后头很长一段时间。
童幼宁也没客气,无论小妖精还是老妖怪,只要敢往她女朋友身上使招,她见一个灭一个。
小申又一次逃课往酆筠妡咨询师钻,被童幼宁堵在电梯口,据说之后跑回家闹自杀。
酆筠妡不能理解,询问童幼宁都和小申说了什么。
“我只是很真心地想知道她要脸不要,以及告知她如果不要脸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酆筠妡无奈:“幼宁,她是我的病人,在做心理咨询期间依赖我是很正常的现象。”
童幼宁:“正常吗?那她坐在你大腿上要吻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躲?”
酆筠妡:“我的病人我有能力正确引导。”
童幼宁:“就跟你这么说吧,那小贱人我看一次就气一次,但我不可能真的和一个未成年小孩计较。你看着办。”
酆筠妡一直觉得童幼宁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大方懂事,可这事发生之后她才明白原来童幼宁也会吃醋也会不高兴。可酆筠妡也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她要对她的病人负责到底。
两个人冷战了一段时间,童幼宁认真想了想,她是真喜欢酆筠妡这类型的,儒雅又有学识,温柔漂亮,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保持从容的姿态。可也真伺候不来她这样的,你说她三观到底是正还不正?最重要的是她对床上的事情一丝半点兴趣都没有,就像是入禅一般,整个人六根清净得让人叹为观止。童幼宁陪她玩了半年的柏拉图差点憋出个好歹来,要不是真喜欢,早就分手八百回了。
最终还是决定别委屈自己,也耽误对方,童幼宁主动提出分手。
酆筠妡连分手时的样子都让童幼宁心动。
两人在咖啡店交待完steve归谁,车归谁,共同投资归谁之后,酆筠妡很有礼貌地抱了抱童幼宁:“幼宁,这段时间让你不开心,我很抱歉。希望你能找到真正适合你的那个人。”
也是后来,童幼宁才知道酆筠妡为了她,在分手谈判之前就决定要将小申介绍给别的医生。两人分手之后,这件事才算是落实。
小申转走后还是有回来找酆筠妡,那时的酆筠妡对她就能彻底摆出官方态度。
童幼宁忙着自己的事业,又有了几段短暂的恋情之后的某天,听说酆医生居然破戒和aki滚了床单,差点儿自爆了。
“你能想象吗——酆!筠!妡!丫居然能和人上-床!还是和我以外的人!那得是个什么画面,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一边做一边敲木鱼!”童幼宁实在受不了,跟陆静笙吐了这个大槽。
据陆静笙回忆,当时童幼宁的冷笑几乎让b城六月飞霜。
童幼宁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直喜欢却没法真正吃到嘴里的酆筠妡居然能和aki滚到一起去。虽然aki的确人模人样不算太丢脸,可童幼宁自小处处争第一,如今在床笫之事上被人抢了心头好,一口老血变成淤血,淤血阻了筋脉,久散不去。
后来认识了乔劭纶,童幼宁才算是将酆筠妡这一出放到一边,一晃两年,除了偶尔联系,她都没怎么想起这号人。
今晚再见面,乔劭纶先阴阳怪气,酆筠妡也好没长辈的模样暗暗较劲。
童幼宁索性谁也不搭理,拉着aki聊得天花乱坠。
等叶晓君来了,童幼宁八卦的精神点燃,什么前任现任都抛到一边,专心八卦壮壮的初恋大业。
叶晓君嘴也严,无论怎么询问就是闭口不谈,简直太没乐趣。
陆静笙和易秋白又是列队一样前后脚进屋,带来一阵冷空气。
“我先走了,各位慢慢玩。”易秋白很识相,说完想说的话就功成身退,不做扫兴的那个人。
没想到酆筠妡也站了起来:“易小姐,咱们顺路,搭个伴一起走。”
陆静笙“哎”了一声:“你们顺什么路?”往童幼宁那儿看,见童幼宁什么表示也没有,想起之前这几个人气氛就有点怪,估计真有点什么小疙瘩小暗刺的,也懒得拦,“我送你们出去吧。”
“不用了,外面冷,陆小姐留步。”酆筠妡道,“忘了祝贺陆小姐的电影票房问鼎,我和aki的礼物和大家的一并放在玄关处。下次有空再聚。”
酆筠妡走得很干脆,aki踏出大门前和童幼宁交换了一下眼色,意思是“我来搞定她”。
酆筠妡一走,现场气氛直接降了五度。
作为主人,陆静笙多少有些尴尬,建议大家一起去娱乐室的练歌房唱唱歌活跃气氛,或者在私人影院躺着看电影也行,让小季把酒先端过去。
除了童幼宁这伙人之外,还有陆静笙其他一些圈子里的朋友。博展需要往前发展,靠一己之力颇为费劲,环球那边已经向她伸出橄榄枝,但刚刚成立的艺人经纪部还需要更多的合作伙伴。她的想法是将艺人经纪部,当独运营,成立公司。所以今晚来参加私人聚会的还有一些有名经纪公司的金牌经纪人,这件事陆静笙想要私下和她们聊,隐晦一些。
“你和幼宁她们先去唱唱歌?或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陆静笙对叶晓君道,“等我一会儿,等我谈完了给你电话。”
“嗯好。”叶晓君乖乖应答,陆静笙离去时间,11点48分。
bearxxx说,今晚她们就会接吻。
而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叶晓君看着陆静笙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一丝迷茫。
童幼宁和乔劭纶是情侣,叶晓君独自一人跟她们一起唱歌那气氛也太诡异,小季自然是补位高手,立即跟着她们一同去了包厢。
童幼宁发过唱片,虽不是职业歌手但在演员里也算是一把好嗓子。
发过片的人极少会点自己的歌来唱,一是尴尬,二是录音又演出的早就唱恶心了。乔劭纶偏偏要点童幼宁的歌来唱,说喜欢她那个mv里的样子,就是穿少了点儿。
“那你还点?”童幼宁抛出这么一句,乔劭纶听出她的火药味,很知趣换了歌。
叶晓君恨不得立即夺门而出,但抛下小季实在不仗义,就只好硬着头皮唱。
更可怕的是小季那乐感……没有一句唱在调上也是一种难以企及的高度。
叶晓君坐在这儿备受煎熬,借口去卫生间才算是解脱了一半。小季随后跟了出来,大舒一口气:“感觉她们俩随时会抽出一把刀分分钟把对方砍死。这气氛也太可怕了吧。”
叶晓君和小季一离开,练歌房里就只剩渐渐弱去的音乐声。
新的一首歌淡入,“低等动物”。
乔劭纶拿过麦,童幼宁面无表情看着屏幕。
她们没人真正开口确定关系,只是在一场聚会中,目光从他人的肩膀穿过,看见了彼此,未说一句话,眼神就一直寻找、追随对方整场。
她们都是视觉动物,都觉得对方精致漂亮,令人心动。
抛下斯文而烦闷的慢节奏,两人心有灵犀前往天台。
夏季的风里都是酒味,一个吻能引出如火的热度。
两人在天台上聊了大半夜,之后找了个温暖的地方陪伴下半夜。
她们不知疲倦,就像是失散了一个轮回的恋人,有说不尽的话,释放不尽的热情。
乔劭纶知道童幼宁是个什么样的人,从那晚的交谈中她就确定了。童幼宁也直言不讳,承认自己最不擅长维系关系。
“没关系,我可以维系好我们的关系,相信我。”
这两年来她的确做得很好,也很累。
“喉咙很干,所以爱上你的吻。嘴唇需要觉得,曾被谁期待过。
身体空虚,所以爱上你拥抱,胸膛需要记得,也被怀念过……
因为寂寞,所以爱上你肌肤,体会需要记得,也被承受过。
留不住你的心,我只要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人,也要留住一吻。”
童幼宁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听乔劭纶唱这首歌,表情像是能吃人。
“擒住你的肉身,不需要俘虏你灵魂,像个低等动物那么天真……
两个人互相的欣赏爱情不过是这样。给*找个对象,本质上都是一样。
不要想得那么抽象爱情不过是这样。做起来我们还不是一样……”
“咣”地一声,酒瓶破碎的声音打断乔劭纶的演唱,童幼宁快步走出练歌房,和站在外面的叶晓君和小季打了个照面,看也没看她们,离开。
小季紧张兮兮:“发生什么事了,我进去看看。”
小季走进练歌房,见乔劭纶的手上都是血。
“怎么了这是!”小季吓着了,虽然幼宁姐平时看上去杀一个连的人都不在话下,可也不至于真的下手吧。
“没事……”乔劭纶忍着痛,“刚才幼宁走的时候碰倒了酒瓶,不小心割伤了我的手。”
血滴滴答答很吓人,小季坚持要送乔劭纶去医院,给陆静笙打电话。
陆静笙匆匆赶来也被吓着了,随小季的车一同带乔劭纶去医院。
叶晓君想跟她们一起去,问了一句,陆静笙跟她说:“你别去了,留在家里。”掉头就走。
这一晚上几乎就没消停过。易秋白那番话让陆静笙心里不好受,但也唯有冷淡对待才能把这事儿翻篇,对两人都好。后来谈经纪公司的事又不太顺利,陆静笙发现自己对经纪人这一行竟有很多拿不准的地方,水太深,这事情得缓一缓。刚谈完,童幼宁这边又闹上了……一晚上腥风血雨简直没停过。
不管这两人怎么闹吧,乔劭纶是她请来的客人,她必须负责到底。
陆静笙有些疲惫,突然见红,脾气一急也没能顾上好好和叶晓君说话,和小季一起去医院了。
童幼宁的车压出一公里地,停了下来。
沉思片刻,掉头回去。
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乔劭纶的伤不重,就是被喷起来的碎玻璃渣划破了手,护士漫不经心地给她处理了一下伤口,就说可以走了。
乔劭纶这孩子看上去有那么点可怜兮兮,陆静笙让小季送她回家。乔劭纶向陆静笙道了谢,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陆静笙困得眼睛快要睁不开,吃了提神的薄荷喉糖开车回家。
凌晨三点五分,热闹过后家中一片狼藉,四处能见喝了一半的酒杯和餐垫、杯、碗。
她脑子有些涨,进屋的时候听不见动静,想来叶晓君可能回去了?有些抱歉,今晚没能照顾好她,明天睡醒再跟她道歉。
往楼上走,看见卧室的灯光亮着,诧异地推开卧室的门,见床头放了一杯蜂蜜水。窗帘未合,叶晓君独自站在阳台上。
“你怎么在这里?”陆静笙推门出去,一阵冷风刮来,让她打了个抖。
“你回来了?乔小姐怎么样?”待在屋里太温暖,只怕一会儿就睡着了,叶晓君站在阳台外吹吹冷风提神,等陆静笙回来。
“没什么事,包扎一下回家去了。快进来,冻着你。”
阳台门一关,卧室里的灯光太过温馨,独处的两人互看彼此,暖气的热度包裹着两人的肌肤,时间都似乎变缓慢了。
“我等你是有东西想给你。”一整晚叶晓君都没能找到机会将礼物送出,只能特意等着她,“希望你喜欢。”
接过叶晓君递给她的小礼盒,陆静笙将它握在手里:“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叶晓君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算是……回礼?”
“回什么礼?”陆静笙往前挪了一步,叶晓君随着她的步子往后靠,抵在窗帘边上。
“手表的礼物?”陆静笙握住她的手腕,抬起,手表从袖口露出,“你戴上它,是在肯定什么?”
陆静笙的话句句像是疑问,又句句紧迫,非得将叶晓君问个通透才罢休的架势。
今晚你们会接吻。
靠得极近的脸庞间,呼吸的热度在不断烫热叶晓君的脸……
“我帮你戴上。”叶晓君慌忙间打开礼盒,将耳钉取出,“试试看,应该很适合你。”
陆静笙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坐到了梳妆台前。
叶晓君站在她身侧,小心翼翼地将耳钉伸入耳洞里。
被指尖触摸的耳垂渐渐发红,陆静笙坐定不动,有些出神。
“好了。”叶晓君笑道,“果然很适合。”
陆静笙抬头看她,将她拉近,环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小腹上。
叶晓君的呼吸都变得谨慎。
“晓君。”陆静笙的指尖压在她的后背上,让她的谨慎变得沉重。
“嗯?”略带迟疑的回应,声音中有不易察觉的紧绷和颤抖。
“你坐下来。”陆静笙扶着她的腿弯,要她坐低。
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但她还是遵从陆静笙的愿望,坐在她的腿上。
面对面,陆静笙的指尖从她的下巴慢慢滑上她的脸侧,从耳廓往下,轻压耳道外,再缓缓移至耳垂……
叶晓君咬了下唇,又松开。
凌晨三点四十,这个吻终于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