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幼宁的工作本来就处于饱和状态,忽然横插一部《赤兔》进来,光是行程就让很头疼。
“没关系,同时拍好几部戏也不是没有过。姐还年轻。”很多在别人看来非常劳心劳肺的苦差事一放到她面前就变得不那么像回事了。
被偷拍风波还没退去,童幼宁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许影千了。算算日子,再大的新闻能吸引人眼球时间也不会超过三天,这回是连续反复打不同的点才持续了一周,大概也要散了。
她想着过两天这事儿彻底过劲了就去找许影千,就在这时爆出“童幼宁绯闻女友医院打人”的新闻。
看到新闻时都傻了:“怎么还动手了呢?好不容易把风浪压下去,这回可是要弹更高了。”
助理看新闻图片里许影千拽着一个男人的衣领,镜头是从男人后脑勺给过去的,没拍到他的表情,尽看见许影千冒绿光的眼睛了。
助理说:“又是个抓怕吧,许医生是个姑娘家,犯不着和个老爷们动手是不是,多吃亏。现在记者们吃相怎么这么难看呢,没新闻也要制造新闻,就为了博眼球拿奖金,可怜。”
但童幼宁明白这是真的。
就像童幼宁爆出同性恋绯闻别人觉得不太可能,但她周围人都知道——这是真的。
说别人打人有可能是假新闻,但许影千这暴脾气……九成九假不了。
给许影千打电话没人接,童幼宁飞上车就往她医院开。
一边开车一边用围巾将脑袋裹严实,墨镜口罩往脸上招呼,把车停到b3的角落里。
她很少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出现,裹得太严实也会引起别人的好奇。幸好这儿是医院,来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心事,就算看见个奇怪的人也没太多心思留意。
来到许影千诊室门口听见她和病人说话的声音,童幼宁脚步慢了下来,呼了口气……
病人拿着病历本出来看见童幼宁吓了一跳,从她身边绕开。
许影千也看见她了,向她招招手:“把门给我带上。”
门一关,童幼宁把围巾口罩都甩到桌上,问她:“手机怎么不接?”
许影千说:“我工作,声音关了。”
“不是让你这几天不要上班的吗?来医院不是自愿当活靶子么?”
许影千看着她没说话,童幼宁发现她眉骨处红肿了一块。
“和人动手的时候碰着了?”童幼宁问。
许影千闷地一声:“嗯。”
“还伤着别的地方没有?”
“手给扭了一下。”
“手给扭了……”童幼宁气笑了,“手对你工作多重要你知道吗?你居然给扭了。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别火气一上来见谁都咬,你也要看看自己会不会吃亏好吗?”
“我没想动手。”
“但最后还是动了。”
许影千语气一直都很平静:“那个记者追着我要采访,我没理。后来他说了关于你的话,很过分,我没忍住。”
童幼宁表情凝滞,目光从许影千的脸上移开,又移回来。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眉骨:“傻啊你。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我在乎的是你。”
许影千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最近肯定比我压力大,我尽量不去烦你。不过……你让我在家待着不上班我做不到。我不是个喜欢等待的人,我有我想做而且必须要做的事情。”
童幼宁点点头:“抱歉。”
许影千看着她笑:“别说什么抱歉了,听着别扭。我看见你新电影的宣传,我还蛮期待的。果然是你,胆子真大。”
门口有人敲门:“许医生在吗?”
童幼宁说:“今晚约会,我家。等你。”
许影千笑:“跟地下工作者一样。”
童幼宁:“可不就是地下工作者,谁让你倒霉,选择和我在一起。”
许影千一整个下午都面带微笑,跟病人说话时也春光满面。
大年二十九,b城从早到晚,大街小巷,每个街道每个角落都畅通无阻。
马上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年货店都比平时开得更迟些。
两个男人抱了一大堆的东西往停车场走,年货装到后备箱,其中一个说:“老孙,今晚就去我家吃点得了,你老婆不是回娘家了么,你回家还得自己做。”
老孙想想:“行啊。给我干儿子包个大红包,干爹今年有钱了。别说啊,童幼宁那个新闻还真炒挺热,她也真挺不要脸的,就坡下驴,接茬宣传自己新电影了,谁能想到啊。”
“没点脑子怎么当上环球一姐的。哎,不过我听说这回开高价买她独家的就是环球内部人员。”
“我就说啊,以前童幼宁的黑料一大把也没人爆,这回怎么就有人敢,敢情是窝里斗……”
老孙呵呵笑,忽然看见对方表情大变,本能地觉得不妙,眼前忽然一黑,脑袋被罩住。那罩口卡在他脖子上被用力一勒,差点儿直接将他勒断气。老孙身子猛地被往右边甩,摔在地上,肚子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疼得叫不出声。又一脚踹在他脑袋上,直接将他意识踹没了一半。
“老孙——”另一个人还在叫他,忽然声音就被切断,紧接着一声惨叫,膝盖被人用铁棍打碎,一下跪地上。一根绳套从他眼前一掠而过,圈扣住他脖子,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绳子往后猛带,身子往后飞去重重摔在地上。绳子另一头连在辆车上,车一开,那男人被倒挂着拖地而行,眼睛里一片血红,整张脸像是马上要爆炸。
老孙迷迷糊糊地被人架起来,感觉食指被一个冰冷的东西圈了起来。
“是用这个手指拍照的吧?”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嗯?”
咔嚓一声,食指被剪断,落在地上。
“啊——啊啊——”老孙不管不顾地惨叫,感觉那东西又圈住了他的中指。
“这个手指敲字写稿?”
“救命——救命——啊啊啊——”
……
晚上六点半,许影千如约来到童幼宁家,童幼宁早早就准备好了酒菜等着她。
只有她们两人。
今晚童幼宁喝得格外卖力,许影千知道最近事儿多,她要放松就让她喝。反正她在这儿照顾她,想吐扶她去,想睡给她递枕头。
“咱们在一起多久了?”童幼宁忽然问。
许影千陪着她坐在地毯上,脱口而出:“一年七个月。”
童幼宁靠在她肩头:“你觉得你了解我么?”
许影千:“还行吧。”
童幼宁摇摇头,眼睛睁大,不眨,黑眸里发出亮光:“不,你不够了解,或者说我一直在你面前扮好人。”
许影千转头看她:“啊?”
童幼宁对着她笑:“我比你想的要可怕多了。”
易秋白来到现场时看见两个男人倒在血泊里,都不动了,走上前去探了一探还有呼吸。
“送医院。”
人被抬走,易秋白发现现场有三根断指,还有一道很长的血迹,像是被拖行。
尚警员走上来跟她说:“目击者说是两个男人被七八个人袭击,对方动作很快,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走了。很明显是老手,折腾成这样也没死。”
这血腥的现场让年纪不大的尚警员心有余悸,但易秋白却很熟悉。
这手法有人在学生时代就敢玩了。
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有多可怕?”许影千翻身过来搂她,“能把我吃了?”
童幼宁笑着蹭她脖子:“你是个医生,也很有正义感。如果哪天我做了你不认可的事情,你会怎么看我?”
许影千停了动作,她知道童幼宁说的都是真的。
“不认可的事?杀人?放火?”
“类似。”
许影千愣了愣,说:“我不知道……”顿了顿又问,“你真杀人啊?”
童幼宁板着脸仔细地看着她,这表情似乎已经默认了。
“杀人这事儿……”许影千坐了回去,“反正我有点接受不了。你家不都是著名的学者文化人么?又不是hei社会,怎么还杀人呢?”
童幼宁突然笑了起来:“怎么说什么你都信。”
许影千没笑:“我真信。”
童幼宁不说话了。
许影千:“我接受不了你杀人,但我还是爱你。”
童幼宁:“……我没杀人。”
只不过干了点坏事而已。
大年三十,陆静笙决定回家。
她不是回家吃年夜饭的,她要和她妈妈好好聊一聊。
陆静笙对叶晓君说,“把一些事情弄明白我就回来,等我一起吃年夜饭。”
叶晓君家人都不在了,对于她而言在哪儿过年都一样,可陆静笙不同。
“真不在家吃么?”叶晓君问。
“没胃口在那个家待着,我不想见到我爸。”
“……行,那我等着你。”
李爱兰像是知道陆静笙要来找她似的。
“你爸去奶奶家了。”
陆静笙回到家时,李爱兰独自坐在客厅里。
“你怎么没去?”陆静笙问。
“我在等你。”
陆静笙坐到她对面:“我找到周一茹的墓了。”
李爱兰的表情不惊讶,也没问谁是周一茹。
“唐景璐,她是谁?她真是我爸和周一茹的女儿?”陆静笙说,“妈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关于唐景璐的事可能我爸不知道,但你知道。告诉我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唐景璐为什么这么恨我。”
李爱兰目光有些沉:“所以,她真的是周一茹的女儿。”
李爱兰拿起一根烟点燃。陆静笙知道她会抽烟,但她从来没有当着女儿的面这么肆无忌惮地抽。
“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这个名字又出现在我生活里。”李爱兰冷笑,“我以为我再也不必提起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