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妊娠,孕期约十二周,母体营养状况不佳,伴有轻度抑郁症状。”
他的目光缓缓移至“轻度抑郁症状”这几个字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庄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
不幸中的万幸,起码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外伤都是小问题。
庄依依醒了,她第一句话不是感谢庄煜到那个鬼地方救她,把她送到医院治疗,而是:
“阿瞾……常瞾在哪里?”
庄煜扶额隐忍,太阳穴突突直跳,隐隐作痛。
这妮子恋爱脑没救了吗?
庄煜眉头紧锁,无奈地叹了口气:“常瞾没事,被常家人带走了,常家很生气。”
庄煜说的半真半假,常家人确实把常瞾带走,但是并不敢生气,反倒是非常谨小慎微。
生怕一个不小心庄家就灭了常家。
庄依依不安地绞动着双手,看起来心神不宁。
“我们初步打算,让你打掉这个孩子,继续好好上学,你是怎么想的?”庄煜低垂着眼眸看庄依依。
后者眼神回避,连和庄煜对视都不敢。
对着庄煜狠厉的眼神,她实在是没办法说出“留下孩子”这四个字。
夜晚,医院走廊的灯光冷清。
庄煜请的护工靠在墙边打了个盹的功夫,庄依依光着脚悄悄溜出房间,穿着病号服,脚步匆匆却踉跄。
走廊空无一人。
她的手机和所有电子设备都被庄煜收了,她想跑去值班的护士那里借个电话。
她只得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挪动,脚底传来一阵钻心的冰凉,不过她并不在乎。
转过一道弯,护士站有个小护士在值班,听她要借电话,颇为奇怪的盯着她打量了片刻,还是给她借了。
本意是想瞒着两位老人,虽然庄老爷子时常神志不清,但庄老夫人不是傻的,她察觉些许不对劲,细细一盘问,才知道庄依依干出了这么傻的事情:
不仅怀了常瞾的孩子,为了求得常瞾的“原谅”,还自愿去被常瞾虐待泄气!而且拔出萝卜带出泥,也有人举报庄依依之前的成绩都是作弊所得,她的真实水平暴露在阳光下,再也无所遁形。
不仅如此,还在学校里悄悄拉帮结派欺负贫困生!
这一下子可把庄老夫人气得不轻!
她又升起了怀疑庄依依血脉的想法。
庄家人,从上到下,不说都小有所成,却从来没有做出过这么糊涂的事情!
“哎呦喂,李管家,你说说她,糊不糊涂!”庄老夫人气的在胸口顺气。
李管家立刻让佣人去叫家庭医生过来。
“这简直……简直……我都怀疑这丫头到底是不是梨子的女儿!梨子那么聪明,怎么会生出这种糊涂蛋子!”
庄老夫人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李管家却暗暗记在心里,他服侍庄老夫人检查身体躺下后,叮嘱佣人去收集庄依依的头发,不要声张……
李管家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他穿过长廊,来到庄依依的房间外,屋内冷冷清清,便示意一名心腹佣人悄悄进去。
女佣靠近梳妆台,打开手电扫视着地上,拈起所有散落在地上的头发。
又把梳子上缠绕着的一两缕头发的全部收集好,小心翼翼地用密封袋包住。
李管家接过头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
常家。
“苏苏……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我每天都在折磨她给你出气,我每天都打她的肚子,等她快生了,我就强行让她做掉,让她痛不欲生来偿还欠你的债好不好?”
常瞾捧着手机,小心翼翼的对着电话那头。
苏栗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直接挂掉电话。
还没来得及等常瞾回拨,常母推开门进来,端着鸡汤。
“喝一点吧小瞾。”常母语重心长劝道。
常瞾仇视的盯着常母,声音冷淡:“滚。”
常母的手微微一颤,鸡汤险些洒出,她眼中闪过一抹哀伤,却仍坚持着把碗轻轻放在桌上。
鸡汤表面泛起的细微涟漪声,常瞾的眼神如同寒冰,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苏栗的名字。
他大步流星走向门口,粗鲁地拉开房门,一个水晶烟灰缸迎面砸过来,常瞾躲闪不及,被直接击中脑门:
“逆子,给我跪下!”
常父一身黑色西装,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很直,像一棵松树。
脸上满是愤怒的表情,恨不得将常瞾生吞活剥:
“你在招惹女人之前,有没有好好想清楚后果!你是要害了整个常家吗?”
常瞾倔强的不捂着伤口,任由血顺着自己的额角缓缓流下,看起来分外可怖。
“小瞾!”常母惊呼一声,连忙去找医药箱。
“呵,惺惺作态。”对于常母关心的举动,常瞾白眼一翻,得出这个结论。
声音并不小,常父听的清清楚楚,他又气歪了鼻子,捞起沙发上的抱枕朝着常瞾丢过来。
“别打小瞾了!”常母拎着医药箱跑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她急忙护在常瞾面前。
常瞾一把推开常母,任由一个又一个又大又厚的抱枕砸到自己身上,混合着血液,像是什么恐怖电影的场景:
“你不是我妈,这么护着我干嘛?”常瞾微微一顿:“常家毁了就毁了,关我什么事?”
常父气的站起身离开,同时放下狠话:“我没你这么个儿子,给我滚!”
常瞾直接摔门离去,没有一点点留恋。
已经高三的儿子却还如此叛逆,常父说不着急是假的,可是实在是有心无力,这个混世魔王,迟早要把常家一起拉下水玩完!
常瞾摔门而出。
夜色如墨,街灯昏黄,拉长了他单薄的身影。
苏栗已经出国,故意躲着不见他,他也束手无策。
常瞾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空旷的街道上,行人见他如此颓然,全都躲出他十米远。
突然,他停下脚步,目光被前方一家还亮着灯的小酒吧吸引。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酒精与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人们或坐或立。
常瞾径直走向吧台,随手扔下一叠钞票,
“给我最烈的酒。”酒保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递上一杯深色的液体,常瞾一饮而尽,烈酒如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