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凤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捏紧袖口,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宁公子说是找袁掌柜,她找到了,但袁掌柜的态度一点也不明朗,也许,他们并不缺大师傅?
大师傅不客气地说:“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再说谁来上工还带个孩子?开什么玩笑?你说是有人介绍你来的,你这样的人,谁会收?”
“我收啊!”一个淡然清越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谁啊你收?”大师傅听声音竟是门外传来,顿时就觉得可笑,冠香园的事,袁掌柜都没发话呢,哪里轮到一个外人在这里做主了?
可说完,当他看见来人时,却脸色一变,急忙起身。
袁成也忙起身:“东家,您来了!”
江凤转过头,额头的汗又多了,她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竟然能这么近距离地见到这样的贵人。
那一身衣裳像天上的云锦,而这位贵人,像娘娘庙里的菩萨一般,端庄高贵,让人不敢直视,好像多看一眼,就是亵渎。
这就是冠香园的东家?是宁公子的朋友?
也是啊,宁公子也是天上神仙般的人,他的朋友当然也是一样的贵人。
大师傅行了礼,勉强笑道:“东家,这是个女人,还带个孩子!”
“嗯,有什么问题?”
大师傅惊讶了:“真,真是东家你让她来的?”
颜曦宁转向袁成:“宁公子是我的朋友,以后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袁成立刻点头,庆幸刚才自己不确定,但没有把人赶走。
大师傅不乐意了:“东家,点心制作,不是闺中妇人一两道拿手便可以的,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学习,钻研,还得有天赋。您就这样随便弄个人过来就当大师傅,只怕别的师傅会不服气!”
颜曦宁瞥他一眼:“是你不乐意吧?”
大师傅倒是坦然:“小人确有些不服,小人学习制作糕点二十多年,红豆酥、七巧点心、花开富贵,更是成为冠香园的招牌,小人觉得自己当之无愧这个大师傅,可这位小娘子,她年纪轻,带个孩子不说,凭什么一来就能当大师傅呢?”
他很圆滑地又补充:“小人知道,东家不论怎么安排都是理所应当,小人不是质疑东家的决定,只是对这位小娘子的手艺很是好奇!”
颜曦宁微微颔首:“七巧点心、花开富贵、红豆酥,这三样是你的拿手手艺是吧?现在,你们就各做一份出来,也互相了解一下!”
大师傅一听,眉开眼笑,瞥了江凤一眼,信心满满地去了。
袁成对江凤说:“江娘子,这边来!”
颜曦宁招了招手,让鹊儿到近前,示意江凤放心去。
鹊儿也不闹腾,颜曦宁来都来了,顺便看看账,鹊儿就在一边乖巧地坐着。
两刻钟后,大师傅已经完成,看着碟子里的成品,他很得意,一个只在自家厨房做过吃食的人,能跟他这个学艺数十年的人比?
江凤也是同时端出了她做的这三样。
一看外形,大师傅更是胜券在握。
他深谙买卖之道,现在的客人,不但要味道好,还要好看。
他的成品就很好看,一样一样精巧精致。
颜曦宁自己各尝了尝,又让袁成也尝过,才对两人说:“也都尝尝!”
大师傅信心满满地拈了一块江凤做的,放进嘴里,眼神慢慢变了,他又吃了一块自己的,然后默默地闭嘴了。
这个女人做出的不如他的好看,但的确好吃。
他抬眼,东家不会是见这段时间冠香园的生意不好,对他不满意,想将他给辞退吧?
颜曦宁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冠香园的生意被对面压得死死的,盈利微薄,再这么下去,就得关门了。张荣,你和江娘子公平竞争,下个月,谁做出的糕点盈利更多,客人回购和口碑更好,谁就是大师傅,输的那个降为普通师傅。听明白了吗?”
两人忙点头应是。
颜曦宁看袁成:“给江娘子母女安排住处!”
“是!”
颜曦宁让江凤签了契,江凤是个闲不住的,觉得只有多做些才对得起每月的五两银,即刻便上工了。
今天没有带着冰玉,颜曦宁买了不少东西,金针、笔墨、杵臼、还有一些小东西,让店家给磨成粉。
都是小件,倒也不占手。
但一波下来,时间花去不少,她手里也提了好几个小包。
差不多该回去了。
颜曦宁脚步轻快地转进一个巷子,穿过这个巷子,再走两条街,再过一座桥,穿过另一条巷,就到安王府的西门,比顺路回去近上许多。
巷子两边的石墙上冒出了一些青苔,抬眼望去,仰望才能看到顶端,也不知道这两边住着的是什么人家,把墙修得这样高。
阳光只有正午才能照进来,阵阵穿巷风吹过来,有些阴冷。
许是不常有人走的缘故,地面的青石板似乎都洇了一些水汽。
这巷子弯道多,绕过了三个弯,前面又有一个弯。
颜曦宁掂了掂手里的纸包,继续往前走。
即将转弯时,她脚步顿了顿,但很快又迈步了。
转过弯,前面是几丈长的直巷,狭窄的空间透着一种逼仄感。
两人迎面而来,他们那粗布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口大开,吊儿郎当。
他们嘴角带着丝邪笑,目光齐刷刷地一起落在颜曦宁的身上,从上到下肆意打量。
这表情,这动作,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颜曦宁来的。
颜曦宁停下脚步,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同样有人,那轻微的脚步声,在巷子里根本不用留神,便能发现。
左边那人目光贪婪地落在颜曦宁的脸上,眼里的邪恶掩饰不住,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泛黄的牙齿:“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颜曦宁漠然扫视了他们一眼:“你们受谁指使?想干什么?”
右边那人见状,肆无忌惮地笑起来,笑声在狭窄的直巷里回荡,“大哥,这小娘子长得可真俊呐,细皮嫩肉的,比咱之前见过的那些庸脂俗粉强多了。没想到,咱们还有这样的艳福呢!”
他边说边搓着手,向前跨了一步,伸手就去搭颜曦宁的肩。
“不想死就滚开!”颜曦宁退后半步,眼里一片寒凉。这几人抱着什么龌龊心思不言而喻,背后之人歹毒之极,这是想毁了她!
“哟呵,还是个带刺的玫瑰呢!大哥,看来今儿个有乐子了。”后面有人哈哈大笑,也不怕惊动路人,他手里拿着一根粗木棍,“小娘子,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才落,一棍就向颜曦宁后颈砸来。
与此同时,左边那人配合默契,一扬手,一片粉末扬在颜曦宁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