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妇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凄厉地呼喊着:“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将你害成这般模样?”
“出门时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回来就……”那悲恸欲绝的哭声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让闻者无不心酸落泪。
此时,一直站在远处的左苟,听到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后,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
他将手中掐着的梁文,摔在了地上,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朝着妇人和他死去的儿子走去。
躺在地上的梁文,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艰难。
经历了这场劫难之后,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着真好!
那位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的妇人,死死地盯着逐渐走近的左苟,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如火山般喷涌而出。
只见她猛地冲上前去,双手紧紧掐住左苟的脖颈,声嘶力竭地吼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这个罪魁祸首!”
“若不是你执意让咱们的儿子,参与此次与精灵族的交易,他又怎会遭遇如此不测?”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儿子好,想让他日后能够顺利继承你的家业!可如今呢?倘若儿子不去参加,他定然能安然无恙地活在世上!”
此刻的妇人,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温婉端庄,那副凶狠决绝的模样,恰似一头被激怒的凶猛母狮。
她一边怒不可遏地斥责着,一边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从眼眶滑落,沿着脸颊肆意流淌。
左苟望着眼前近乎癫狂的妇人,又转头看向静静躺在一旁、已然失去生机的儿子的遗体。
满脸痛苦与悔恨,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真的是一心为了儿子着想啊!谁能料到竟会发生这般惨事!”
然而,妇人对他的辩解根本不为所动,愈发愤恨地反驳道:“什么叫为了儿子好?真正为了儿子好,你就压根不应让他涉足此事!你这样做,难道称得上是为了他好吗?”
“明明知晓儿子对这类事务毫无兴趣,却偏要强迫他去,咱家偌大的产业,难道还不足以保障他安稳富足地度过一生么?”
“非要守着你那点家业?好好的让他当个纨绔子弟,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一生难道不好吗?”
妇人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左苟的心上。
那些话语如同钢针一般,一根接一根地扎进他的心脏,令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心中更是充满了无尽的苦涩和痛楚。
左苟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对妇人连珠炮似的指责,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想要辩解些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妇人见左苟沉默不语,愈发激动起来,她瞪大双眼,满脸怒容地质问道:“你说啊!你从来没有真心实意地,关心过我们母子二人!在你的心里,永远只有你的家族、你的产业!”
说到这里,妇人的情绪越发难以控制,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道:“你整日里为了,你那所谓的破生意东奔西走,忙前忙后,何曾停下脚步来关心一下我们娘儿俩的生活?”
“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如今儿子死了,你是不是觉得如释重负,心里舒坦了许多?”
左苟听着妇人的责骂,心中的怒火也渐渐升腾起来。
失去儿子的悲痛本已让他心如刀绞,此刻又被妇人这般数落,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委屈与愤怒。
然而,当他看到妇人泪流满面的模样,心头的火气顿时消去了大半。
毕竟,他们共同经历了丧子之痛,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然而,那妇人却如同被点燃的爆竹一般,越骂越是起劲,情绪愈发失控。
她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丈夫,心中的怒火仿佛要将整个房间都燃烧起来。
她愤愤地想着:“我怎么如此倒霉,竟然嫁给了,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
接着,她毫不留情地伸出手,紧紧揪住了左苟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如果当初我能选择赵家那位……”
可是,还未等妇人把话说完,只见左苟猛地抬起手,“啪”的一声,重重地扇在了妇人的脸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妇人瞬间愣住了。
左苟满脸怒容,大声吼道:“你为何总要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来?难道你觉得只有你因为儿子的离去而痛苦不堪吗?我的内心又何尝好受?”
他喘着粗气,继续咆哮道:“每一次我们发生争吵,你都会提及当初应该嫁给赵家那个人!如今你感到后悔了是吗?”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不干脆嫁给那个姓赵的呢?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后悔的话语,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左苟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但依然难掩激动之色,他指着妇人喊道:“再说了,我整日里为了家族的产业奔波忙碌,究竟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和咱们的儿子?若不是为了这个家,我何必如此辛苦操劳?”
“我所做的一切,可全都是为了你们母子俩,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啊!”
说到这里,左苟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带着些许无奈与伤感:“原本安排儿子参与此次交易,也是出于对他的考虑。”
“希望他能够借此机会熟悉业务,增长见识,毕竟,这偌大的家业,将来终究是要交给他打理的。”
“更何况,此次交易,可是有着军方亲自引领道路啊,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各种危机想必都能迎刃而解。”
“可谁又能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呢?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呀!”
“早知道会是这般不堪设想,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他前往的。”
“就让他继续当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安安稳稳地将他供养在家就好了。”
一想到这里,左苟的心,便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难受。
此时,那妇人正用双手捂住脸庞,静静地聆听着左苟所说的每一句话。
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刚刚所说的那些话语实在是有些过重了。
然而骄傲如她,却始终无法放下那份面子,向对方低头认错。
只见她微微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哽咽着说道:“你……你竟然敢动手打我!”
“如今咱们的儿子已经离我们而去,而我也人老珠黄、容颜不再,难道说你在外边有了新欢,所以就打算抛弃我这个糟糠之妻了吗?呜呜呜……”
伴随着一阵悲泣声,妇人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心中的委屈与哀怨。
左苟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妇人,原本到嘴边的狠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最终,他那颗早已坚硬如铁的心,还是软了下来,缓缓地迈步走到妇人跟前,轻轻地伸出双臂,将其紧紧拥入怀中。
而那妇人虽然仍在不停地扭动身躯,似乎想要挣脱左苟的怀抱,但她的动作不过是象征性的挣扎几下而已,并未真正使出全力。
明眼人一看便能知晓,她压根儿就不想从这个温暖的怀抱中,逃离出去。
周围护卫以及那些仆人们,此时皆屏气凝神地,听着那两人的每一句对话。
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别说开口吱一声了,就连稍稍抬起头来,瞧一眼这场闹剧的胆量都没有,毕竟他们可不想挨揍。
要知道,在这个帝国之中,法律虽然有着明文规定,但凡涉及人命的事件,必然会受到彻底严查。
因此,除非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否则谁也不敢轻易犯下杀人这种重罪。
然而,若是仅仅想要教训教训某人,以发泄心中的怒气,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只要事后能找到,一些精通治疗之术的魔法师或者修真者。
将那人身上所受的伤治愈妥当,那么就很难看出曾经被殴打的痕迹。
如此一来,既能解恨,又不至于触犯律法引来杀身之祸。
正因如此,这帮仆人和护卫们此刻全都低垂着头,齐刷刷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默默地倾听着那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争执与诉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没过多久,只见左苟展现出他的安抚能力,三言两语间,竟成功地平定了,那妇人的情绪。
紧接着,他轻柔地搂着,因悲伤过度而显得疲惫不堪的妇人,缓缓站起身来。
并转头看向两名站在一旁待命的女仆,语气平和地吩咐道:“你们二人,快些将这位妇人带到楼上歇息吧!”
那两名被点名的女仆闻言,如获大释般赶紧上前一步。
并小心翼翼地从左苟怀中,接过已然身心俱疲的妇人,然后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屋内走去。
她们如释重负地,逃离了那个令人心悸的现场,心中暗自庆幸不已。
因为她们心里非常清楚,接下来极有可能会有一场,狂风骤雨般的灾难降临。
如果不趁早离开,恐怕就会被卷入其中难以脱身。
然而此刻已经提前撤离的她们,无疑幸运地避开了这一劫难。
左苟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女仆和妇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那三道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后,他才缓缓将手伸进怀中摸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只见他掏出了一根粗壮的大烟卷来。
熟练地在手中燃起一团小火苗,将烟头凑近火苗轻轻一吸,那大烟便燃烧起来,冒出丝丝缕缕呛人的烟雾。
左苟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烟,然后张开嘴巴,朝着空旷的空气中,徐徐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烟雾在空中弥漫开来,仿佛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纱幔。
紧接着,他转过头来,目光凌厉地扫视着那些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众人,冷冷地开口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到左苟的问话,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率先出声回答。
每个人都低垂着头,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彼此传递着某种信息,但却又没有人,愿意成为第一个开口说话的那个人。
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众人低声议论的声音。
然而,左苟的耐心向来有限,更何况如今他刚刚得知自己心爱的儿子,不幸离世的噩耗。
内心早已被无尽的悲痛,与愤怒所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