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昌的马神速无比、如天驹下凡,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孟遇安送回到了陆府。
守门的小厮看到贺令昌,先是惊呼:
“贺公子!”
而后一抬眼又看到马背上的孟遇安,换上了疑问的语气:
“孟......孟姑娘?”
贺令昌自己轻跃下马,再把孟遇安稳稳抱下来,然后对守门小厮说:
“人我送到了,你去叫几个僮仆帮孟姑娘拿一下行李。”
说着便拉起缰绳,立刻就要上马离开,孟遇安赶紧拦住他:“贺公子这就要走吗?”
贺令昌松开缰绳,转身疑惑道:“孟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孟遇安笑道:“公子刚才那一番‘奉姑母命而来’说辞,哄骗了王大娘。现在甩手就走,岂不是把账算在我头上了?”
“那你想怎么样?”贺令昌抱臂笑问。
“当然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咯。”孟遇安摆出一副耍赖的情态。
贺令昌饶有兴致,也不厌烦也不气恼,让几个随行士兵把孟遇安的行李放下来,就命他们先回去当班了,自己留在这里。
“怎么样孟姑娘,这下可满意了吗?”贺令昌虽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含了一丝隐匿的笑意。
“多谢贺公子。”孟遇安福下一礼。
这时,已经有几个小厮赶到门口,一面提起孟遇安的行李,一面眉喜眼笑道:
“孟姑娘终于回来了,咱们可都盼着你呢!欸,怎么贺公子也来了?”
孟遇安问道:“夫人在哪儿?”
小厮争相答道:“在老夫人那儿一处说话聊天呢。”
孟遇安看向贺令昌:“贺公子可愿陪我走一趟,替我做个见证?”
贺令昌面带傲色:“我人都进府了,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孟遇安心中暗自窃笑:这贺令昌看着人高马大,原来还有傲娇的一面。
孟遇安吩咐来迎接她的小厮把行李包裹送回她的房间、交给蓁儿,自己和贺令昌一起前往陆家祖母的住处。
他们走到时,不光贺夫人和老夫人在,就连陆幼薇、陆煜和贺令娴也在这里。
看到孟遇安和贺令昌一起走进来,众人的反应也是五花八门。
陆家祖母虽然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但仍然端坐在主位上,岿然不动,和蔼微笑着。
贺夫人则是直接震惊地站了起来:“昌儿?遇安?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贺令娴也随着贺夫人站起来,对贺令昌说道:“哥哥这会儿来做什么?”
陆幼薇满心满眼只有孟遇安,一下就扑了过来,眼中还闪着泪花,拉着孟遇安激动道:“遇安,你终于回来了!”
倒是陆煜神色最难琢磨。他看看孟遇安,又看看贺令昌,面色复杂、不悲不喜,说不清在想些什么。
孟遇安笑着撒开陆幼薇的手,而后向贺夫人行礼道:
“遇安有罪,还未收到回府的许可,就私自返回,请母亲责罚。”
贺夫人扶起孟遇安:“责罚倒也不必,我原本就想着过两天接你回来的,现在你自己回来了也好。”
说罢看着贺令昌:“昌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贺令昌淡然一笑道:“姑妈既然问起,这事就说来话长了。若不是我亲眼所见,哪知道陆府田庄还有这样的事。”
贺夫人以为贺令昌和孟遇安恰巧在府门口碰到,就一起过来了,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贺令昌真的和孟遇安有交集,于是令他快讲。
三言两语之下,贺令昌便把如何遇到佃农、如何截获帛书、以及如何把孟遇安从田庄接回来,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说罢,又谏言贺夫人道:“论理姑母也该好好管束一下王大娘。她毕竟是从贺家出来的,多年以来弄权妄为、横行霸道,岂不成了贺家治军不严、管教无方的错?”
贺夫人颔首,拉着孟遇安道:“好孩子,这次委屈你了。先前你得罪了她,这次我却把你架在火上烤,是我疏忽了。”
孟遇安连忙说:“母亲哪里的话,您也是为了历练我。说来这半个月倒让我学会了割稻舂米,也算不枉此行。”
陆幼薇听了,震惊道:“府里的人发配去田庄,历来只是小惩大诫、只让做些管理的事,你竟然真的下地干活了?”
孟遇安笑道:“做什么事原不打紧,只要上行下效、法度如一就好。”
贺令娴叹了一口气:“难怪孟姑娘方才进来的时候,我瞧着比上次见她时瘦了许多,原来吃了这么多苦。”
又向贺令昌笑着说:“这次多亏哥哥英雄救美,才让孟姑娘化险为夷。”
贺令昌略微难以为颜:“都是孟姑娘自己机智自救,我只不过是把她带了回来而已。”
端坐主位的陆家祖母发话了:“昌儿也辛苦了,不如在这府里用过午膳再走吧。”
贺令昌向陆家祖母抱拳施礼:“老夫人赐饭,本不该推辞。只是我今日本就有公务在身,现在已经是擅离职守了。若再不回去,只怕要在父亲那里领个大不是。”
贺令娴也说:“哥哥一向勤谨公务,难得为孟姑娘破例一次,可要是再三违例就不好了。这次就让他先回去吧。”
陆家祖母觉得言之有理,也不再强留贺令昌。贺夫人和贺令娴又与他闲话几句后,贺令昌便离开了。
孟遇安在一旁暗中观察,只觉得贺令昌在时,在场诸人的神色举止倒都正常,只有陆煜脸色阴晴不定。
他好歹也是贺令昌的妹夫,二人刚才竟是一句对话都没有,细想确实有些奇怪。
孟遇安正研究着,陆幼薇挽起孟遇安的手臂,对陆家祖母和贺夫人说道:
“祖母,母亲,遇安受了大苦,身子又疲倦,还是先让她去洗个澡,再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陆家祖母点头许可,陆幼薇忙不迭拉着孟遇安走了。
“刚才人多,我也没好意思跟你说太多体己话,现在终于可以了。”陆幼薇娇憨道。
孟遇安温柔笑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二姐姐过得可好?”
“都快担心死你了,如何能好?”陆幼薇嘟起嘴来,“不过现在你回来就好。”
孟遇安默然不语,只浅浅一笑,也不再与陆幼薇多说。
陆幼薇只当她是累了,一路无话送孟遇安回到她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