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瑛和荀元卿听了斥候的话,不觉惊心骇神,手中的马鞭都险些掉在了地上。
“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北燕人吗?”荀元卿急问道。
“小的看清楚了,攻城的士兵头戴毡帽,身穿羊皮衣,使用的武器是骨矢和弯刀,是北燕没错了!”
李允瑛心急如焚:“元卿,这该怎么办啊?”
荀元卿思考片刻,迅速果断做出了部署:
“向新城、上庸、南乡、南阳几个周边郡发去消息,让郡守速速派兵来救。江夏虽然远了些,但驻军仅次于襄阳,也给江夏传信。”
李允瑛问道:“可江夏、南阳、上庸三郡早已附逆陆澄叛乱,此时向这三郡求救,郡守还会听从朝廷的调遣吗?”
荀元卿仰天长叹:“兄弟阋于墙,尚且外御其侮。内部纷争再怎么激烈,眼下外邦来犯,各郡郡守安能坐视不管?”
李允瑛传来几个驿兵吩咐道:“你们就按荀监军说的去办吧。”
驿兵得令,马不停蹄火速前去求援。荀元卿对李允瑛说道:
“琅琊王,我们也不要休息了,赶紧行军去襄阳吧。陆澄起兵进攻建业时,几乎带走了所有主力精锐,襄阳只怕不剩多少守军了,恐怕撑不了多久。”
李允瑛有些犹豫:“昨夜探马所报的北燕军有四五万,我们率领的益州府兵只有三万,能是他们的对手吗?”
荀元卿严肃道:“琅琊王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要看着襄阳落入北燕人手中吗?”
李允瑛连忙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元卿不要误会我了。我只是说,咱们要不要等各郡援军到了,再合力救援襄阳?”
荀元卿道:“援军能不能来、何时能来,目前尚不可知,可襄阳危机时不我待。琅琊王要是害怕了,就自回永安去,我率军去救襄阳。”
李允瑛见荀元卿这么说,自己也很是羞赧,遂道:
“罢了罢了,我就舍命陪君子一回。我也是皇家血脉,堂堂琅琊王,不能丢了大祁的颜面。”
正当李允瑛和荀元卿领益州府兵奔赴襄阳时,陆澄陆焕也正率自己的五万荆襄军队返回襄阳。
大军行进了四五天,刚走到弋阳郡,本打算在这里休整一下,却碰到了几个从襄阳奔逃而来的士兵。
陆澄对行伍之事极为上心,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襄阳的守军。
“你们不在襄阳镇守着,跑到弋阳来干什么?”
士兵一看是陆澄,立刻伏地放声痛哭道:
“大将军!北燕突然进攻襄阳,我等从围城军中拼死杀出,来周边各郡求救。能在这里见到您可真是太好了,您快回去救襄阳吧!”
陆澄大惊失色,继而愤怒道:“我离开之前明明都交代好了,旌旗、仪仗、巡检、还有操练都要像往常一样,让北燕认为城中仍有大军。是谁违抗了我的军令!”
士兵长跪不起,言语恳切:“将军明鉴,襄阳守军日日都遵循将军的吩咐,从来不曾有过差错。可不知为什么,北燕人突然就打过来了。”
陆焕在一旁问道:“父亲,现在怎么办?”
陆澄心乱如麻、悲愤填膺,既痛恨北燕的突然进犯,又担忧襄阳的安危存亡,咬牙切齿道:
“不休整了,马上西进,驰援襄阳!”
“可您的伤......”
“襄阳要是没有了,我的命也就没了,还管什么伤?马上传令下去,即刻出发!”
陆焕不敢违拗陆澄,迅即去传达了陆澄的命令。五万大军还未歇下脚,就又走在了出征的路上。
此时此刻,远在建业定乾宫中的李存德和李允琛,对于襄阳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他们正为陆澄终于从石头城撤军而感到松了一口气,但也在商议后续的对策。
“父皇,陆澄害了七万大军和骠骑将军,还能获封郡公、加九锡、假黄钺,传扬出去,民心必定不稳。他这次回到襄阳,决不能就这么姑息养奸。”
李存德近来的精神愈发不好,即使是白天也总是困倦乏力。他听了李允琛的提问,懒懒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呢?”
“儿臣以为,应立刻向各州郡宣召边军共抗陆澄,也需重新在扬州收编流民佃客,选一得力干将再建军队。”
“嗯,好,就按你说的办,”李存德打了一个哈欠,“朕也乏了,先去小憩一会儿。”
“父皇......”
李允琛话还没说完,李存德就摆驾离开了。李允琛无法,只能自己去传下旨意。
来到勤政殿后,李允琛见孟遇安正好在这里,便把刚才的想法告诉了她,让她拟成圣旨,而后送往中书省。
孟遇安很快便写好了,次日同其他旨意统一送到中书省时,正巧碰见中书侍郎崔协。
“诶呦,这不是孟侍中吗,三品大员来做这种跑腿的活,可真是屈尊了。”
孟遇安忍下心中的嫌恶,礼数周全说道:
“崔侍郎说笑了,谁不知道我这个侍中只是一个加衔,哪里就称得上三品大员了?”
崔协耐人寻味道:“虽然是加衔,但是孟侍中一个女儿身都能上朝议事了,这在本朝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孟侍中真乃天赋异禀也。”
孟遇安假笑道:“天赋异禀不敢当,只是多了些努力罢了。”
“哦?努力?”崔协挑一挑眉毛,一脸猥琐的笑,“是什么样的努力呢?”
他靠近孟遇安,附耳窃窃道:“是在床榻上努力吗?”
孟遇安听了崔协的话,登时忿然作色,推开他道:
“崔侍郎这话好不自重。想来是因为您就是通过如此行径,才坐上了中书侍郎的位子,所以推己及人,也这般揣测别人?”
崔协被直言相怼,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口不择言道:
“你做过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先是勾搭陆煜,闹得人家夫妻不和;后来又借太子妃傍上太子,天天在东偏殿媚上承欢;还有那贺令昌......”
孟遇安不等他说完,威严道:“崔侍郎污蔑我就算了,怎么还敢污蔑太子?你是想让太子来跟你对质吗?”
崔协自知失言,不小心拉扯上了李允琛,一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孟遇安抛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不屑转身而去。
尚未走出中书省的大门,孟遇安便迎头碰上一个满身尘土的驿兵边跑边喊:
“襄阳、弋阳、庐江一路烽火台来报,襄阳失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