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之在东莞郡驻守了三个月,到了九月中旬,突然在青州徐州边界发现了异常。
原本青州地界上非常平静,可最近却莫名有军队行进的迹象,就连青徐之交的把守燕军都增多了。
顾修之心下疑虑,担心这是青州燕军进攻徐州的前兆,遂立即向襄阳孟遇安处发去塘报,告知她这一异象。
同时,顾修之也给豫州的钟弼去函,请他多多关注北面兖州的情况。一旦徐州与青州短兵相接,则钟弼务必要盯防好兖州,不要让徐州遭受青兖的联合攻击。
做完这两件事后,顾修之召集起徐州安华军精锐,将其排布在青徐之交,严密防备着北面的来犯之敌。
且说蒙青点起白狼坞上万兵勇,从平寿出发,却没有直接南下去徐州,而是先绕过了临淄,来到兖州附近。
谢凝之已经和兖州刺史打过了招呼,称如果蒙青率军前来,则送给他们一些粮草补给,但万万不可放其军队进入兖州主城区。
为了表示诚意,兖州刺史特意亲自来到青兖边界的泰山郡,又亲自押送粮草交付给蒙青。
蒙青与兖州刺史简单互相见礼后,就提出了一个厚颜要求:
“蒙家军长途跋涉甚是疲惫,可否请刺史大人允许我等入兖州休整几天,再去攻打徐州呢?”
兖州刺史受了谢凝之提醒,当然不敢轻易放他入城,只能推脱道:
“蒙宗主的要求,本官本不该拒绝。只是兖州地少房稀,又送了许多粮草出来,确实没有能力再供养宗主的军队了。还请宗主可以谅解。”
“这么说,刺史大人是不肯放我入兖州了?”蒙青冷脸问道。
“请宗主谅解。”兖州刺史又重复了一遍。
蒙青冷笑道:“怕不是谢凝之跟你说了些什么,让大人有了误解。谢凝之是什么样的人,大人就算没接触过,但他的事迹也应当听过。大人信他不信我,小心祸害遗千年啊。”
“蒙宗主如此风趣,和本官开玩笑了。”刺史做出随和的样子应付着。
蒙青瞪了刺史一眼,扭头对蒙抗阴阳怪气道:
“也罢,人家以为咱们是歹人,不肯放咱们进去。抗儿,咱们走!”
刺史忙道:“并非是本官有意为难宗主,而是兖州确有难处!”
蒙青也不接话,径直领兵离开了,留兖州刺史陷入沉思:
“这北海郡守谢凝之不会要害了我吧?蒙青怎么说也是青州最大坞壁的宗主,得罪了他只怕会影响仕途。谢凝之此人,我听京中同僚提起过,大家对他的评价普遍都不太好,也不知是真是假。”
蒙青率军远离青兖边界后,蒙抗策马上前问道:“父亲,咱们现在去哪儿?”
“哼,当然是去攻打徐州。”蒙青专心骑马,目不斜视。
“那不就中了谢凝之的计了吗?”蒙抗又问。
“攻打徐州也分‘真打’和‘假打’,”蒙青终于回头看了蒙抗一眼,“抗儿,这次就当是为父给你的历练机会,看看你学武的成果如何。”
蒙青一行离开兖州的泰山郡后,东行来到徐州附近,在距离东莞郡几十里的郊外停了下来。
“抗儿,你率两千兵马去攻打东莞。”蒙青吩咐道。
“我?父亲......”蒙抗欲言又止,很不自信的样子。
蒙青皱了皱眉,不悦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这般胆小畏缩?就算是以卵击石,也要拿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来!”
他收了不悦,语气宠溺了些:“再说了,又不是让你去真打,只是佯攻罢了。你就当做这是一次训练,看看自己的兵法、战法还有个人武力都掌握得怎么样了。不要求你攻下东莞,只要能攻出点动静来,让兖州知道就行。”
“是,父亲!”这回蒙抗显出了自信。
蒙青又叮嘱道:“记住,一旦发现势头不好,不要恋战,逃走即可。要是能把徐州军引出来追击,那是再好不过了,这就要看你搦战和激将的本事如何了。”
蒙抗一一记下了蒙青的嘱咐,挑选了两千精兵,朝东莞郡进发。
到达东莞城下后,蒙抗命麾下军士擂鼓搦战,两千的兵马愣是喊出了两万的气势来。
城中的顾修之得到消息,立刻登上城楼来看。
来看之前,顾修之还以为是北燕来犯;可看了之后,他发现城下敌军所穿根本就不是燕军服色。
再仔细一看,只见为首者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周围只聚了两千人左右,顾修之不禁更加困惑:
“这是哪儿来的孩子?”
顾修之心中一点也不慌,倒想和这个孩子玩玩,遂喊话问道:
“那小孩,你家大人是谁?知道你偷家里兵马出来胡闹吗?”
蒙抗一听顾修之这话,登时就怒了,大声回敬道:
“你才是小孩呢!我乃白狼坞少宗主,蒙抗是也!还不快出来受死!”
顾修之忍不住笑出了声,煞有介事地咋舌道:
“想当年我在北方的时候,大小坞壁少说也知道几十个。这白狼坞是个什么坞?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你敢对白狼坞无礼!你死定了!”蒙抗怒上加怒,“是男人就下来和我单挑!”
“你这孩子,真幼稚。”顾修之收起嬉皮笑脸,正经劝道,“你还是早点回你的白狼坞吧,你爹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说完,顾修之就下了城楼,不再理会蒙抗。
“你回来!”蒙抗大吼道。
可任凭蒙抗如何吼叫,顾修之就是再也不现身了。蒙抗无奈,只得命人继续搦战,自己也在一直狂言怒骂顾修之,想要逼他出来。
顾修之回城之后,立即写信给豫州的钟弼,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并提醒他注意兖州的动向。
这个所谓“白狼坞少宗主”是何来历、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顾修之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这一定不是空穴来风,背后一定有北燕的人在搞鬼。
顾修之甚至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这个少年和他的军队只是障眼法,真正的威胁就来自西边的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