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长孙羡抱怨多久,忽然有呼延勃勃的手下士兵前来,将欲把他带走。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啊!”长孙羡又惊又惧。
那些手下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把长孙羡捆绑后推搡上了大车。
两匹骆驼拉着车驾,行进在茫茫毛乌素沙漠中。
长孙羡虽然也是游牧民族出身,但幼时就随着慕容氏鲜卑入关南下,已过了二三十年中原人般的生活,经年养尊处优下来,此时只觉车马劳顿,难受得紧。
在沙漠中,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也失去了对方向的判断,只剩一片茫然无措。
也不知行进了多久,车驾终于停下了。
几个士兵把长孙羡从车上拽下来,刚落地的那一瞬间,长孙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刺目。
平沙莽莽黄入天,沙土砾石映着烈日,几乎不曾晃瞎了他的眼睛。
“这......这是哪里啊?”
长孙羡迷瞪着双眼,懵然无知地询问挟持着他的士兵。
与刚出发时一样,士兵还是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把他拖拽着向前方一座城池走去。
随着长孙羡越走越近,面前城池的模样也在大漠蒸腾暑气中渐次清晰了起来。
这座城池与普通城池大有不同,不仅城高墙厚,而且外城墙的颜色竟然是泛白色的。
待走得再近些,长孙羡赫然看见,城墙外围的夯土层中,竟然显露出一些骷髅!
长孙羡大惊失色:这是人住的地方,还是妖怪住的地方啊!
“你们到底要对我做什么啊!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啊!各位兄弟可一定要想开,如果我死了,大华皇帝孟遇安是一定会荡平夏国、统一羌胡的!在下此次本身就是来求和的,各位若是明智,不要和天朝对抗啊!”
在惜命求生的心态下,长孙羡无所顾忌地呼喊了出来,喋喋不休的说辞,惹得身边士兵终于说话了:
“大单于没想对你怎么样,你紧张什么?不过就是带你来万骨城住些日子,这里的条件可比上郡牙帐好得多。”
“万......万骨城?”长孙羡讶异道。
“是啊,万骨城,”士兵随意闲聊着,“其实这里原本叫‘万年城’,但大夏臣民叫得口顺,便称作‘万骨城’了。”
长孙羡磕巴道:“是因为......那些城墙上的白骨吗?”
押解他的士兵哼哼几声,懒得再搭理他,将他安置在万骨城中后,随即返回上郡牙帐向呼延勃勃复命去了。
呼延勃勃收到押解士兵复命后,立即做下军事部署。
他命令北地、朔方各郡的军队悉数赶来上郡的临时王庭,在毛乌素戈壁的腹地与边缘分批次驻扎。
谋士有些疑问:“大单于,您说独孤佑真的会来吗?”
呼延勃勃自信笑道:“他一定会来的。好歹也是自诩‘天朝上国’的驻边将军,连自家使臣都弄丢在异国了,能坐视不管吗?”
“可是单于,在下还有一件事,觉得不得不说。”谋士为难道。
“想说什么就说好了,”呼延勃勃很不耐烦,“吞吞吐吐做什么。”
谋士这才说道:“在下过去几年中,也曾去往雍州、并州的边境视察,在和边地汉民的交流中,了解到了一些内情。”
“女皇帝之所以能所向披靡、一举灭亡曾经不可一世的北燕,是因为她的军队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武器,能发光、会喷火、还有雷霆炸裂之声,实在是厉害。倘若独孤佑此次前来,使用了这种武器,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呼延勃勃冷笑道:“你说的这种武器我知道,没什么好怕的。北燕鲜卑人丢掉了自家祖传的绝技,非要去学汉人作风,才落入了汉人的陷阱、被汉人的武器击败。”
“可大夏与北燕不同,我们的作战方式跟他们完全不一样。攻城拔寨或是正面战场,那种武器或许管用;但要是根本就没有城池,也不在正面交战,他们的武器就是个摆设。”
说到这里,呼延勃勃露出了邪魅的笑:“连攻击目标都找不到,再精良的武器又有什么用呢?”
“可大夏现在不是也有万骨城了吗?”谋士犹豫道。
提到万骨城,呼延勃勃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忧虑,但很快就被坚定驱散了:
“万骨城在沙漠腹地,位置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更何况这几年间修筑万骨城,对外一直是保密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中原人找到了万骨城,他们也攻不破!”
谋士颔首道:“单于深谋远虑,用‘蒸土之法’修筑城池,其坚硬程度远非寻常城池可比,这一点确实毋庸置疑。”
“所以说,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呼延勃勃很是不可一世,“我们只需等着独孤佑自投罗网就是了。”
且说独孤佑在并州太原郡召集起八千安华军,于将台发号施令。
在制定了初步作战计划后,即向西渡过黄河,直往上郡方向而去。
刚刚渡过黄河,独孤佑就在河畔遇到了许多羌人。
这些羌人一见独孤佑及其军队,就慌得四下逃窜而去,但很快就被独孤佑派出的士兵尽数抓捕回来。
行军打仗最忌走漏风声,独孤佑决不允许这些羌人破坏了他的作战计划。
被捕的羌人虽自知难逃一死,可还是在求生欲的促使下,向独孤佑连连哭诉哀嚎:
“求将军放过我们吧!我们发誓,绝对不会暴露将军的行踪的!呼延勃勃他不是人,我们早就和他离心离德了!”
羌人的大放悲声充斥着独孤佑的耳朵。他本也不是滥杀无辜的嗜血之徒,刚才稍微腾起的杀心现已淡了下来,转而问道:
“呼延勃勃是怎么对待你们的?跟他不一心的人还有多少?”
羌人哭哭啼啼道:“呼延勃勃在沙漠深处修建了一座城池,征发了秦岭以北近十万羌人替他筑城。每筑好一段城,他都会让士兵用以锥刺墙,如果能刺入,就要拆掉重筑,还要把修筑工人杀掉嵌在城墙中啊......”
“他竟然这么残暴?”独孤佑一惊,同时又很疑惑,“他修筑城池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羌人道:“呼延勃勃对外一直都是保密的,有胆敢泄密者,也会被他杀死。我们这群人是实在受不住他的虐待折磨,这才逃了出来。所以将军,我们回去必死无疑,真的不会暴露您的行踪啊!求您饶我们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