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爱月一肚子怨气差点化为实质，脸上隐隐有黑气飘忽不定。
“陛下！您早知道田石榴是赵萱，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顾离哑口无言，他看着肖爱月怒气冲冲满是哀怨的脸，心下一咯噔，好像这事做得不地道。
“我也没比你早知道多长时间，在俩孩子去越国前才知道的……”
顾离有些心虚地瞄了肖爱月一眼。
“您作为一国之主，知道了不告诉我我还能理解，可为什么老二老三连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肖爱月转脸一个眼刀射向韩固。
“说，你是不是也早知道？”
韩固缩了缩脖子，直接跪了。
“老奴，老奴……”
韩固“老奴”了半天，也没说完一句整话。
他贴身侍候陛下，他想不知道都不成，陛下召集大臣几次商议贤王夫妇前往越国一事，根本没有避讳他，他又不是聋子。
可他如果承认他早知道贤王妃是赵萱，会不会给娘娘火上浇油？
娘娘跟陛下吵架，陛下虽然不会迁怒于他，但他也不想往娘娘手上递刀子呀！
素来八面玲珑稳如泰山的韩固，直接被肖爱月的问话给整不会了！
他到底该承认还是不承认？
最终还是顾离替韩公公解了围。
“你别为难他了！过来，坐！”
顾离招手让肖爱月在身边坐下，又朝韩固摆摆手，韩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擦擦汗在一旁站立。
顾离把休书放在桌案上，用手指头点了点。
“你先说说这休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爱月一肚子苦水一股脑往外倒。
“我今天去贤王府好心好意去看望小五和我那好儿媳妇！”
说到“好儿媳妇”这几个字，肖爱月情不自禁勾起唇角，嗤笑一声，才接着说道：
“谁知偶然间得知田石榴竟然是赵萱那个小兔崽子！我作为她的母妃是不是最该有知情权？她把我瞒得死死的是不是她不对？
我训斥两句有什么错？可您知道吗？小五一个劲儿地帮赵萱说好话，根本不在乎我这个当娘的感受！
我一气之下就让小五休了赵萱，小五肯定不乐意，但赵萱却一口应下，不一会便拿着休书给了我。
我怎么想怎么觉得有古怪，于是急匆匆回宫，陛下，您快帮我看看，这休书到底是真是假？”
顾离听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脑补一下当时的场面，肯定是鸡飞狗跳一通闹，嘴角不禁直抽抽。
心说他还是小看了肖爱月的战斗力，好险，在贤王府闹总比明日在宫宴上闹腾得好！
想到此处，顾离握住肖爱月的手，语重心长道：
“爱妃啊！本来是想等到明日宫宴再跟你说明此事，不过你现在知道也好，不过……”
顾离看着休书，脑仁疼。
“这休书没问题，只是两个孩子相亲相爱，你何苦整这么一出？暗地里你休的是赵萱，明面上你休的是越国公主田石榴！”
肖爱月闻言，面色大变！
对呀，她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赵萱往越国走这么一遭，越国君臣上上下下无人戳穿赵萱的身份，那便意味着，越帝认下了赵萱这个皇妹，赵萱在越国口碑甚好，身份更是水涨船高。
但肖爱月还是一脸委屈替自己辩解。
“赵萱从小一直欺负咱们家小五，成亲后小五脑袋上的包就没断过，我是见不得她跟小五在一起，这万一日后小五有个三长两短……反正我左右都是一死！”
说罢还嘤嘤嘤捂着脸哭了起来。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胡话？”
顾离拿开肖爱月的手，本想替她擦擦眼泪，但看到肖爱月一张花猫般的脸，顾离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你这脸上黑一块红一块的……”
顾离话音未落，肖爱月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摸着自己的脸，突然站起身朝殿外跑去。
顾离急忙喊道：“爱妃，你去哪儿？”
肖爱月头也不回。
“净面！！！”
顾离怔愣片刻，再次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开始用膳，韩固默默在一旁侍候着。
顾离吃着吃着，忽然摇头苦笑。
“你说她折腾个什么劲儿？有了这封休书小五真能不跟萱儿过了？两个孩子感情好，这是写了封休书先把她糊弄过去，她还当真了！”
韩固知道陛下话里的“她”指的是淑妃娘娘，忙应声道：
“娘娘在气头上，陛下您多劝几句，等娘娘消了气，一切都过去了。”
顾离停着沉思，片刻后叹了口气。
“她还没两个孩子活得通透，罢了罢了，朕还在赶紧过去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顾离来到齐澜殿，刚走进院门，果然瞧见肖爱月已经梳妆打扮得一丝不苟出来迎接，只是脸上仍有淡淡的哀怨之色，看上去没精打采。
两人来到寝殿中坐下，顾离搂住肖爱月的肩膀，轻声拍了拍。
“朕也没比你早知道几天，他们俩又必须按计划启程去越国，担心你知道了又夜夜失眠身子受不了，这才没及时告诉你。”
顾离前来主动递梯子，肖爱月本是玲珑心，连忙就着梯子下，低声道：
“妾身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只是一想起六岁那年，要不是她诓骗小五跟她一起藏在箱子里……小五后来也不会受那么大惊吓，得了治都治不好的怪病……”
“爱妃你还真是关心则乱，朕跟小五都说过好几次他太子哥哥的事，他也没再犯病，你想过没有，这兴许还是赵萱的功劳！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不是赵萱，小五这病才麻烦！你说是不是？”
肖爱月沉默不语，过了一会点了点头。
“陛下说的是。”
顾离又沉声说道：“还有小曼……”
肖爱月这才回过味来，她一点准备都没有，猝然得知赵萱的身份，百般滋味在心头，哪儿还顾得上想别的事？
当年可是赵萱和赵小曼同时失踪，现在赵萱回来了，赵小曼在哪里？想当年赵小曼对赵萱的溺爱，肯定会跟赵萱在一起才对。
肖爱月心中突然间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一脸紧张，抓住顾离的胳膊，连声追问。
“对呀，小曼她怎么样了？赵萱都回来了她在哪里？她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顾离握住肖爱月的手，肖爱月感到有些生疼，她蹙眉忍着疼痛，看到顾离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说的伤痛。
她的心中也是一痛！
“小曼她难道，难道……”
“小曼在使团出事的那天晚上，身中毒箭……去了……”
顾离强忍着心伤，才一字一顿说完这句话。
“什么？！小曼姐她……”
肖爱月惊呼出声，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顾离接下来把赵萱这些年来的遭遇一一对肖爱月讲明，肖爱月早已泣不成声。
“我没想到……没想到萱儿这些年过得这么惨！”
她心里泼天的怨气忽然间消散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