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昶浩听到“好”字就挂电话了,根本没给符源拓转圜的时间。
后者尴尬地望着置若罔闻地暴龙,忽然脑子灵光一闪。
放下筷子打开冰箱给梁慎倒了一杯炭烧酸奶,又给他切了一个红心火龙果洗了一盒草莓放在面前。
边给他揉肩边请求道:
“慎哥,今晚你忍忍行不行?”
他越不说话,符源拓心里越害怕,前者不怒自威的气场真不是盖得。
揉的自己手都要酸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勺子搅拌着碗里的奶茶,但语气低沉的可怕:
“我肾虚,怎么不行呢。”
昔日戏言造恶因,今日承苦果,一报还一报,特别是暴龙心眼还小。
这天下谁肾虚也不可能是他肾虚啊,符源拓急忙否认:
“不不不不,那是我开玩笑的。”
符源拓已经使用了浑身解数,不得已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喉结,另一只手拿起一颗草莓送到他嘴边。
“慎哥,你最好了。”
“好不好好不好嘛。”
梁慎斜目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草莓,又看向楚楚可怜的他,拖了几分钟才抬掌接过,道:
“菜快凉了。”
“吃完再打。”
...
次日清晨,符源拓从梁慎的臂间睁开眼,悄悄打了个哈欠。
小声下了床去洗漱,随后出门买早餐。
今天他要去买自己最爱吃的黄米油炸糕,一个个软糯糯的炸糕色泽金光,香味四溢,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排了十多分钟队,豆沙馅的买了一盒,牛肉馅的买了一盒。
炸糕虽好,但吃多了容易腻,考虑到两人中午去吃烧卖,怕早晨吃多了没胃口,回家的时候就在楼下买了两杯沙棘汁解解腻。
进入家门把热乎的炸糕袋放到餐桌,还没来得及叫梁慎起床,房门的锁竟然自己转动了起来。
符源拓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声音,飞速跑到厨房抄起菜刀,警惕地注视着房门。
门开了,预想中的歹徒并没有出现。
但出现的人,比歹徒还不想让他看见。
来人正是:
“儿子,看到你安全意识这么强,妈妈真欣慰。”
“起的挺早。”
叶霜遣,符守廉联袂而至。
阔别多年的一家三口,竟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
“你们俩来干什么?”符源拓一步未退地挡在门前,“这是我家。”
“对,这是你的家。”符守廉笑着点点头,“今年你已经成年了,我和你妈妈商量过,决定把这套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
符源拓被父亲的话震惊地差点没抓住手中的刀,愣在当场。
符守廉久违地展现了对这位长子的父爱,摸了摸他的脑袋:
“一晃十八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我们怎么说也是你的父母,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有些话,我们一家人还得谈谈。”
略一思考,符源拓闪身给两人露出通道。
“进来吧。”
但随即想起家里还有只不清楚是否醒来的暴龙,再想喊住父母已然来不及。
“靠,他可千万醒啊。”
符源拓暗骂一声关上门,把刀插回刀架,给沙发上的两人倒了水,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在茶几对面。
“儿子,妈妈和爸爸都清楚亏欠了你不少。”
“这十年,你一个人受苦了。”
叶霜遣语气深重地说着,看着物是人非的旧地,眼神带着无尽的哀思。
“知道你讨厌我们,这次没通知你是怕你知道了会不答应,想趁着你睡觉过来的,没想到你都买好早餐了。”
“我们也没有任何为自己辩解的意思,要怪就怪咱们一家人的缘分太短了。”
“就和你爸说的那样,这套房子我俩打算今天过户到你的名下,当作我们对你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吧。”
在亲情上裂开的深渊,扩大了十年后,是惊人的天堑。
此刻降下一番细雨,却有了填补的倾向,但即使细雨汇聚成浩瀚大泽,深渊的裂缝不移也不消。
更何况细雨只一阵,便会停歇。
符源拓不免落入伤感,可积怨已久的误会,仅凭着一字一句改变不了既定的历史。
“还有别的事吗?”
沙发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由符守廉斟酌着说道:
“儿子,你开学就要成为大二的学生,这一年也理应逐渐适应了大学生活。”
“关于你自己的人生有过详细规划吗?”
符源拓不清楚父亲的真实意图,就回道:
“你有话就直接说。”
对于儿子顶撞的态度,符守廉也不愠,道:
“我和你妈妈一致决定,我们两人会持续供到你大学毕业,如果你想读研,我们俩也会继续支持你。”
“你要是不读研去找工作,第一年我们俩还会补贴,但你剩下的人生就要自己走了。”
“我和你妈妈也各自有着家庭,有着孩子,不能一直养着你。”
“我们也不指望你未来养我们,终究是我们对不起你。”
“如果你要结婚的话,也不必邀请我们两人。”
“女方见到我们还不如不见,正好省了婆媳关系。”
“当然,至于彩礼等开销...”
符守廉言及至此,顿了顿,道:
“请原谅爸爸妈妈的自私,这套房子属于我和你妈妈的共同财产可以送给你,其他的大额金钱,涉及到了我们各自的家庭,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就需要你自己去奋斗。”
“这个房子你以后卖掉也好,留下也好,都是你的自由,我和你妈不会干涉。”
“你是一个好孩子,有着坚韧的心,我相信这些问题对你而言不是难事。”
最后一句话说完,三人同陷沉默。
血缘,是这个世界上,逃到天涯海角也避不开的纽带。
天伦,是这个家庭中,去往何时何地也奢望不得的遥远。
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却是必须而为之的事。
错,无关乎人,又关乎人。
符源拓因为没有对父母抱着太高期待,今天的一席话两件事,只有应当有的感触,而无另外的喜悲。
无意间看向卧室的方向,他问道:
“所以,我以后无论喜欢谁、和谁在一起,你们都不会过问是吗?”
“对。”两人同声一辞。
符源拓把右手放在胸前感受着自己跳动着的内心,心不灭,此情不灭。
无需迟疑:
“好,我答应。”
未再耽搁,他仓促留下一张字条在洗手间便随着父母去办过户手续。
曾经的一家三口离开后,一直安静的卧室门缓缓地被打开,一个面无表情的人,迎着阳光逐步显现。
他的眉头与双眸在光影变换中斑驳不清,极目远眺,是楼外冉冉升起的晨辉。
“我的爱,就让你这么渴求吗?”
“符源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