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志在那封闭的屋子中一待就是两个时辰。
最开始他还能站着,结果不到一个时辰腿就开始打哆嗦。
于是也不嫌茅草脏了,直接席地而坐。
他从城中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些贵重物品,粮食、水什么的一点儿都没有准备。
经过一晚上的策马狂奔,他现在是又累又渴又饿。
崔志闭着眼睛靠在墙角,突然听见“轰隆”一声。
门打开了。
崔志精神一振。
开门进来的人正是石辉。
终于见到人了,崔志脸色就跟吃了陈年老苦瓜一样,又黑又绿。
“石辉,你怎么搞的,居然敢把本官带到这种地方?”
他恼怒起身就要离开,但门在石辉进来之后又被关上了。
崔志转头,发现石辉正脸色不善的盯着自己。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瞬间有些心虚,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陇城刺史了。
“你要干什么?”
石辉很有耐心的看着他:“当然是和崔大人谈谈——我们的约定。”
“约定?说起约定,我还要问你们呢。当时我们是怎么约定好的?”
不提还好,一提崔志又想到梨元县的事。
“我们约定梨元县要属于我的管辖之中,而你们,居然趁本官疏于防备,强行攻占了梨元!”
崔志冷哼一声,表情愤懑。
石辉轻笑一声,这个确实没得洗。
……
赵光占领了梨元县城的事,第二天一早他们便知道了。
起初石辉还有些生气,不是因为毁了约,而是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但罗兴远却觉得这样做正好。
“我们以前不攻占梨元,一方面是因为跟崔志的约定,但更多是因为怕暴露在朝廷视野。如今我们已经暴露了,而且崔志也没有遵守与我们的约定,那我们自然是占领了梨元优势更大。”
罗兴远冷静的分析。
“虽然我们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去守城,但同样的,如果镇国将军他们进入梨元,那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我们已经决定不会投降,要正面跟镇国将军对战,那准备自然是越多越好。”
“占领了梨元,至少可以防止对方悄无声息的过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石辉听了他的分析,觉得也很有道理。
“那梨元我们就收下了?”
罗兴远点点头:“送到嘴边儿的东西,没理由不收下。”
……
石辉自然不会说这个,他看着崔志开口。
“若说起失信来,那崔大人也不遑多让吧,而且,似乎是崔大人违约在先啊。”
“当时咱们说好的,你保证在我们真正发展壮大之前,朝廷不会派人来。可如今我们才这么点儿人,为什么朝廷就派了镇国将军来剿杀我们?”
好消息:打到最终boss了。
坏消息:新手村还没出就打最终boss了。
石辉步步紧逼着崔志:“崔大人,你倒是给个说法啊。”
崔志只能咬着牙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明明我只是上奏折,请求朝廷拨款赈灾,救治瘟疫,不知怎的,镇国将军就来了。”
这事儿其实崔志真挺冤的,他至今都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为什么想要点钱朝廷就把镇国将军这尊大佛派来了。
但对方很明显也不信他会不知道。
“呵,”石辉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我不相信如果你没有说什么,镇国将军会有这大好心情,千里迢迢的专门儿跑到陇城来。”
“依我看,你必然已经毁了约,跟朝廷那边沆瀣一气了。” 石辉下了最后的判断。
崔志终于明白自己到这来为什么是这种待遇了,合着石辉已经把他当敌人了。
“我没有理由跟朝廷他们一路…”崔志想解释,但又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好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我们应该讨论怎么对付沈洛。”崔志说。
他询问石辉:“你们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陇城那边儿兵力不多,如果好好准备,还是有可能能打赢镇国将军的。”
“这个就不必你操心了。”石辉直接开口拒绝了他的好意,语气冷漠。
“崔大人是朝廷命官,而我是朝廷即将围剿的叛军,这种军事机密我怎么能跟崔大人说呢?”
崔志被他说的语塞:“你!”
他愣了一下,想到从刚才开始对方的态度,恍然大悟:
“石辉,你根本没想过投降是不是?当年你只是假意答应要与我合作是不是?”
“哈哈哈哈!”石辉大笑起来。
“刺史大人,你还不算太笨,但你错就错在你太自大了,醒悟的太晚了。”
他缓步往前走,一边靠近一边从身后抽出一把刀。
崔志被他逼着退了两步。
“你、你要干什么?你要造反吗石辉!”崔志情急之下大喊。
石辉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出声。
“我要造反吗?崔大人,你好好儿看看,你待的这个地方可是反叛军的大本营,我石辉干的,可就是造反的事。”
崔志没想到他真的敢有这么天方夜谭的想法。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石辉,你疯了,就你们这一两万人的乌合之众也敢造反?你知不知道镇国将军已经来了,你现在投降于本官,也许还能求得一条生路。”
崔志也顾不上他投靠的事了,现在保住命比什么都重要。
石辉手上的大刀亮闪闪的晃着他头晕。
“崔大人,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今天咱们来算算另一笔账。”
石辉向刀上哈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擦了擦刀身,很简单的动作却让崔志一哆嗦。
“什、什么账?”崔志开口。
石辉没说话,而是用刀背拍了拍自己左边空荡荡的衣袖。
崔志呼吸一滞——
“啊啊啊啊!”
伴随着崔志的惨叫声,他的两个胳膊先后落地。
崔志疼的撕心裂肺,直接昏死了过去。
石辉自上而下的看着他,如同一年前他看自己那样。
他把刀扔在地上,擦擦手上的血,交代看门的人:“泼醒他,不要让他睡觉。”
……
一盆冷水浇下,崔志惊醒。
双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难以承受。
这几天发生的事走马观花一样在他眼前回放。
明明最先策划的是他,
明明运筹帷幄的是他,
最大的人生赢家也应该是他啊。
为什么事态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崔志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