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风平浪静,贼人并没有发动攻击,大家抓紧时间轮流睡觉休息,可是没几个人能睡的着。早上队伍又慢悠悠地动了身,磨蹭到快中午,眼前见到一条清澈山涧小溪,邓县丞让队伍停下来继续喝水,取水,吃干粮,然后命令全部就地休息,这时大家反而熬得有了睡意,都好好睡了一个午觉。
快到申时,正当邓县丞还在盘算多休息一会,耗着时间等待救援,前面的斥候突然跑回来三四个,跑到邓县丞身边禀告说道:“昭义军来了,七八百人,只有两三人骑马,队伍是刀盾、枪兵和弩手,在前面三、四里汇集,已经结队前来了!”
这时队伍的后面也开始嘈杂起来,从靠南一边的山坡上跑出来两三百步卒,前面是大立盾兵,后面是长枪兵和弓弩手,结阵堵住了运粮队的退路。
邓县丞喊来云东县主簿和孙二哥几人说道:“去吧,快带骡队上旁边那座山,由我先带人阻挡一阵,替你们争取些时间。”
孙二哥立即跑着招呼两个县的骡队向靠北的那座不大山峰上逃去,云东县主簿已经慌了神,自己先跑去了山上,根本不管云东县的运粮队。
邓县丞呼喊着将所有兵卒聚拢到一起,在山脚下排成三个环形阵列,堵住上山的通道。
没一会儿,昭义军前后兵士也聚集到山前,一位中年游击将军出列,立即命令盾刀手向前,弓弩在后用弩箭开道,两侧则是枪矛手迂回攻击,毫不犹豫开始发动了雷霆攻势。
邓县丞命令将部分盾牌挡在身前,又让兵士躲在树木、山石后先避了弓箭,待敌军近身再拼杀。
孙二哥带着人上了半山坡,将托着粮食的骡子全部赶到山顶。孔盛冬喊道:“砍树,搬石头垒起防护墙,带弓箭的先过来,要射得准一些,不能浪费箭矢,有长兵器的准备先上。不要一哄而上自己先乱了!”这些运粮村民听了他呼喊,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下,没有彻底慌乱,被各自村里带队们呼喊指挥着准备迎敌。
这时山坡下面的已经打了起来,邓县丞指挥着过百河东军依仗地势,居高临下刺杀冲上来的昭义军,双方都是喊杀声四起,全力搏杀,不到几息的时间里,已经横七竖八倒下不少人。僵持片刻,邓县丞持刀砍退了一名昭义军兵,用眼光左右一扫,发现已经有半数河东军伤亡,他急忙命令;“且战且退,不要乱了阵型,不能让昭义军突击进来!”
剩下的的军兵排成几排,边战边向山上移动退却,好在阵型没有乱,没让昭义军找到突破口。昭义军那游击将军看到河东军退却,急忙命令:“冲上去,他们已经溃退,杀敌将领重赏!”他自己也提着长槊奔到山坡下督战。
等邓县丞退到半山坡,身边已经不足四十人,看着坡下面的近千昭义军,所有人心中顿感绝望至极。
眼见昭义军就要扑上山坡来,孙二哥高喊:“放火器!”只见双梁村这些人或用弓箭或直接点燃火器后用手扔下山坡,顿时“砰、砰......”声巨响,山坡下炸起滚滚浓烟,昭义军一乱,孙二哥、冯三哥带着一群持猎叉和长矛的村民杀向坡下昭义军,邓县丞喊道:“杀啊!”带着剩下的兵卒返身杀下山坡。
昭义军被杀的退了退,但那游击将军直接上前叫骂着指挥昭义军冲锋,双方一时又缠斗在一起。
这座山北面、西面是峭壁,只能从东面和南面上去,山不大,平坦的地方不多,昭义军虽然人多势众,但越向上越施展不开,两边人只能堵在狭窄的几条山道上拼杀,倒是河东军和运粮队的村民大大占了地利。
打了一阵,邓县丞眼看又快顶不住对方的进攻,急忙喊:“向山上退!”所有人又不得不退回山上。
他们向山坡上跑了一段,刚靠近山顶边,孔盛冬便喊:“打啊!”
山上剩下的人开始射箭,扔石头,木头,间或火器,砸得昭义军没法前进,被迫乱草草退回坡下。山上的河东军民总算打退了昭义军的进攻。
昭义军为了尽快拿下这个小山头,没有片刻休整,马上在山下重新调整,调动人手,结成阵列准备继续攻击,力求快速结束战斗。
趁这个空隙,邓县丞急忙指挥所有剩下的人,捡石头,挖石头、木头,堆在身前准备砸昭义军;还将死去士兵的兵器拿回山顶,分发给每个活着的人。此时大家都明白,横竖都是死,怕也没用,都存了豁出去的心思。
邓县丞看了看身前、身后剩下来的人,全部人大概已经剩下不足两百!他心一横,在石头上磨了几下刀锋,准备拼死一战。
孙二哥和孔盛冬也看了看身边的人,‘土团’里的赵贵早已经战死,贾护院受重伤,冯三哥也伤了;冯五哥没事,可箭射光了!李虎头上、脸上满是鲜血,面目惨烈,胡乱绑着布条。梁安甲和梁安乙脸上都溅了不少血,衣衫都有破损,好在两人都还没事。
安宁村穆有财已经面色土灰,吓得尿了裤子,牛二牛强拉着他才没倒下,史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腹部被矛扎破,冒着血水泡,血染红了粗布夹衣,应该也战死了,安宁村其余六人只剩下不到一半还活着。
孔盛冬看着梁安甲说道:“一会儿,看准时机你能逃便逃了!”梁安甲咬咬嘴唇,没说话,只是摇摇头,手里握紧了长刀。孔盛冬也摇摇头,用手握了一下梁安甲纤细冰凉的手。
孔盛冬又把小道士张玄青推到身后,拔出短剑沉声说:“你一会儿趁乱到山崖后躲起来,总要活着回去个人!”
张玄青浑身颤抖,也拔出短剑,“我自己回去了,没脸见人啊!火器也用完了,不走了,拼了吧!”
山下,昭义军排好队形,开始向山顶推进,那游击将军持槊走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