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商队出发去宣州的时候,孔盛冬不放心,决定亲自和商队去一下宣州,因为刚刚经历大战,宣州局势太不稳。孔盛冬和新任宣州防御使田大人关系熟些,他去了也好对接军需的生意。
这天,孔盛冬、梁安丙、孙老大、张玄青四人带着商队和二十人的双宁营兵士由上泉镇出发,一路向北而去。刚出了云州境内,在官道的两边便看到很多无人掩埋的尸体,好在这几日天气不热,否则路上的味道真会让人受不了。张玄青骑在马上看到这些尸体后,开始嘟囔着念起了超度的《太上救苦经》,其余人心思也越走越沉重。“黑猪”平常每次出来都很欢愉,这次大概也闻着味道不对,夹着尾巴,低着头静静跟在孔盛冬身边前行。
孙老大这样的糙人都忍不住了,说道:“也没人管,这些人和动物一样啊!他们的父母兄弟姊妹如果看到这样的情景,一定会难过的受不了。庆儿,要不咱们慢点,我不忌讳他们,等我挖个大坑,能埋几个算几个!”
孔盛冬被大舅哥的善良所打动,心里一阵犹豫,但是嘴里却说:“顾不上啊,现在宣州的活人等着咱们去呢!救活人要紧,这里的死人多得你也埋不完!”
梁安丙也说道:“先救活的吧!这些死人没法看了,也不好判断是敌是友!”
孙老大脸色好一阵迷茫,说道:“都是人!这会儿别管是敌是友了!大不了我除了睡觉不休息了!”
大家见孙老大固执起来了,也不再劝说,由着他在休息时挖坑埋死人。后来他们几人和双宁营的兵士歇下来时,看到有尸体在不远便一同动手帮忙。
张玄青对孙老大说道:“孙大哥啊,你这一路下来为后代积了大德。”
孙老大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一心干事,质朴得让人动容。
进了草原,草原里除了契丹人多一些,其他的异族见得不多,牛、羊、马匹,牧民也少了很多。孔盛冬暗叹:这一年多战乱北方各势力都元气大伤,唯独契丹人却得了大便宜。
几日匆匆走了不到四天终于到了宣州,宣州城外的树林被砍伐殆尽,青草被拔得只剩草根,城墙下还有战损的攻城器具,乱糟糟扔的到处都是。
进城到了云盛堂分号,孔盛冬看到卢琬和父母都在商铺外卖粮食、草药。卢琬看到他们到了,立即跑过来拉起孔盛冬说道:“幸亏你们来了,粮食快没了,百姓都舍不得吃,都买粮当种子。没了粮食,我都怕有暴民开始抢掠。”
孔盛冬徐徐说道:“不要急,会有粮食陆续运来,百姓看到商队来了,放下了心,局势会稳定下来。”
卢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有件事,我做主赊出去一些粮食,等秋后他们还,都是原来的邻里乡亲,实在抹不开脸面。”
孔盛冬点点头,没有责怪卢琬,只是说:“别赊太多,多了我们也吃不消。”
卢琬忙答应,冲着在云盛堂分号门前的百姓喊道:“又运来粮了,你们不要急,每人少买一些,大家都能买到。”
商号前的百姓纷纷对着商队施礼,感激云盛堂及时运来粮食救命。
正在这时,田防御使带着一队二十多人的轻骑到了商号前,孔盛冬急忙上前行礼,说道:“参见田大人!”
田防御使下马,拉起孔盛冬,两人一起进了商号内堂坐下。
田防御使说道:“孔小兄弟,你我不必客气,其实我正盼着你来,军中还有些余粮,我想让云盛堂分号帮着平价卖一些,保证百姓春种,确保城里不饿死人。”
孔盛冬听完大喜,忙答道:“大人放心,云盛堂分文不取,一定把粮食顺利卖完。大人宅心仁厚,到了宣州一定会造福一方。”
田防御使苦笑着说:“哎!你也看到了,宣州百废待兴,本官也只能尽力而为。”
孔盛冬说道:“村中耆老李老夫子说过,此役之后,河东军已经成为北方最强军镇,未来几年战火会停息一段时间,田大人一定能恢复宣州生机,让百姓安居乐业。”
田防御使摇摇头,问道:“来宣州路上你看到不少契丹人吧?”
孔盛冬点头。
“再让契丹人这样韬晦下去,用不了几年,契丹必成大患!”田防御使无奈说道。
孔盛冬接话:“大人也不必心忧,深谋眼前事,轻虑长远计才对的上如今的形势!”
田防御使听完,看了看孔盛冬,眼里有了些赞许的神色,念道:“深谋眼前事,轻虑长远计!孔军使年纪轻轻竟然能逆向论事,难得啊!难怪这几年双宁营和云盛堂不仅没因为战乱分崩离析,而是越挫越勇,一步步发展壮大起来了!”
孔盛冬有些不好意思,连声说道:“都是几位前辈和大人们提携,几次都差点儿过不去,险险熬了过来!”
商铺外的百姓们见到宣州防御使亲自和云盛堂的东家议事,知道云盛堂得了官家的认可,对云盛堂的认可程度增加了很多,没一会儿,孔盛冬又出来宣布:宣州军中会调拨一部分粮食,由云盛堂平价售给百姓,以解当下燃眉之急。
顿时百姓发出阵阵呼喊,一齐感谢新任防御使大人和云盛堂。
在宣州忙了几日,等商号生意平稳后,孔盛冬对卢琬说道:“这次义卖军粮后,云盛堂宣州分号的口碑大好,以后的生意不会差,用些心思经营,不出几年一定能在宣州大展宏图,你好好守在这里,培养几个得力帮手。”
卢琬面露不舍神情,说道:“你们在这里我胆子才大,你们走了,我和田大人也不熟,不敢叨扰人家。”
孔盛冬笑了,说道:“不用怕,田大人已经亲自来这里给咱们撑场子了,没人敢欺负你,你总不能让田大人在商号门口卖粮食吧!再说,真要有人老捣乱,我派李义过来灭了他们,看谁敢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