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这后宫里的各位美人婕妤还未来及去向皇后行礼,便被皇后派人逐个通知了这个月里,皇后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
做太子妃时,温若琳身子就一向不好,这免了晨昏定省也不是头一次,众女便也具没放在心里。
林婉容想起昨日去彩霞殿却没能见到人,今日正巧也不用去给皇后请安了,便等用过了早膳,盘算着等陛下应是去了早朝,这才带了兰心,令她提了一匣子点心,一起朝着彩霞殿去了。
寇珠原本以为陛下昨夜又弃了自家娘娘去了,她必然会恼,没想到今早她起来后,神色倒是如常,自己忙向她禀报了昨晚枫临走时交代的话,她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便罢。
没过多久,便有太监捧了圣旨过来,宣旨册封素儿为夫人,封号如意。
这彩霞殿一众宫女太监俱是一脸喜色的忙着跟那素儿贺喜。攀上如今的主子,只比皇后低一等,以后在宫里自是比其他宫里的奴才要高一等。
岂止那素儿面色淡淡,倒是没料想中那般欣喜若狂,看样子竟是意料之内似得。
寇珠待下面人散了,这才在素儿身旁又单独跟她贺喜道:“娘娘或是不知,这夫人可是从一品,陛下登基之前,虽是将那太子府里原有的姬妾也都册封了的,也不过是封了两个从三品的婕妤,剩下的便具是美人。娘娘您如今可说是皇后娘娘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了。”
那素儿撇嘴笑了笑斜了寇珠一眼,不冷不热道:“再怎着,终究不还是一人之下么?”
她这话令寇珠颇有些尴尬,不知怎么接话。若说这话对皇后实属大不敬,眼下主子刚进宫没两天,不知道脾性如何,寇珠
也不敢贸然提醒她哪些话不能随意说。
偏巧,这会殿外宫女却进来禀报说林婕妤前来拜见娘娘,如今在殿外候着。
寇珠忙接了这个由头,不再提先前那话,扶了自家娘娘出去。
“这彩霞殿果然气势恢宏,只比皇后住的昭阳殿只略微小一些罢了。”
林婉容被宫女从门外引进来,抬眼四处打量,口中感叹着这彩霞殿之大,心下却是有些酸楚。
自己自打太子府就开始侍奉太子,如今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婕妤罢了,按照阶品,也只住的一进一出的织云轩。
眼下还未谋面的这个女人,不过前两日才入宫,莫名其妙的就入住了这彩霞殿,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刚来时,路上遇见来宣旨太监,从他口中又听闻这彩霞殿的主人被册封为一品夫人,更是令她羡慕嫉妒恨。
待步入了外殿,远远的见一个身着华服,头上插着几支耀眼珠钗的女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便知就是这殿的主人了。
林婉容远远的便下拜道:“臣妾林婉容见过娘娘。”
那座上的女子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高傲,她从座上起身,款款走了下来,亲自扶起她道:“林婕妤无须多礼,昨日本宫回来见你送的兰花,很是喜欢,今日还想着去道谢,没想到姐姐却先来了。”
林婉容原想她仗着陛下宠爱,第一日便都没去向皇后问安,自是一个骄纵之人,却不曾想她对自己态度竟是这般温和,言行间没有一丝恃宠而骄的样子,这才敢抬起眼来仔细看她。
见她眉目含情,唇若点朱,自是万种风流都在身上,心下想到:“怪不得陛下宠爱她,果真是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素儿见她打量自己,便也仔细瞧她,果然如枫所说,林婉容漆黑的眸中天生一股忧郁神色,便似万般言语都在眸中倾诉了,额头中央有一处胎记,却不如之前自己画的那般显眼,仅仅只有鸡蛋大小,她又用胭脂将胎记绘制成蝴蝶,非但没有骇人之色,却平添了几分妩媚。也怪不得陛下独封了她做婕妤,只怕确实与众不同。
两人都互相打量了,素儿噗嗤一笑道:“我便是陛下,也必然宠爱林姐姐,姐姐果然标致极了。”
林婉容忙道:“娘娘说笑了,比起娘娘天姿国色,臣妾只能自惭形秽。”
素儿忙请林婉容椅子上坐了,又令宫女倒了茶来。
“臣妾昨日来拜会娘娘,却无缘得见。偏巧今日皇后娘娘免了晨省,臣妾便赶忙前来给娘娘问安。路上方得知陛下早间赐了娘娘如意夫人的封号,却不曾备下厚礼为娘娘贺喜,却是婉容疏忽了。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林婉容说话间斜眼,见前殿一侧还摆放了好多物件,似是各宫送来的礼物,不知是否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先来拜会过了。
素儿看她目光落在那些礼物上,便知她心思,随口笑道:“昨日陛下给本宫准备了一份惊喜,带着本宫去了一个地方,没想到却让林姐姐空跑一趟,也跟宫里其他诸位姐姐具是错过了。”
林婉容听她如此说,心里更是浓浓的醋意,虽然之前宫里人都认为自己是枫专宠的姬妾,但是这么多年,枫却从来没有送给过自己什么礼物,也没有想过给自己惊喜,宫里其他女子虽知枫对自己青睐有加,却也不曾这般送礼讨好自己。眼前之人不过是进宫才两日,昨日尚且还不得册封,各宫的礼物便飞一般的都送了过来。
“不过这所有的礼物里,林姐姐送来的兰花,本宫最是喜欢,要说这宫里啊,什么都不缺,缺的便是这冬日里的花草难得,姐姐送来的那三盆兰花,本宫令人搬去了后殿里一盆,到了晚上,屋里没有熏香,竟然也是满屋兰草的香气,令人闻之气爽。”
“微薄之物能入娘娘慧眼,臣妾便也放心了。”她说着话,从兰心手中接过食盒,口中道:“这点心是臣妾亲手做的山药桂花糕,里面是盛夏时臣妾亲自采摘的玫瑰花瓣用蜜糖腌制了,又加了碾碎的花生芝麻做馅料,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素儿向寇珠使了一个眼色,寇珠忙上去从林婉容手中恭敬的接了过来。
“林姐姐如此用心待本宫,本宫感激还来不及,如何能嫌弃?本宫初来乍到,对着宫里的规矩还不甚熟悉,难得陛下体恤,暂且免了本宫早间去跟皇后娘娘行礼,本宫还担心与各位姐妹们疏远了,难的林姐姐肯主动过来,以后没事也常来走动走动,不然这偌大的王宫,当真是冷清。”她说着,端起边桌上的茶杯浅酌一口。
林婉容一瞥眼,见她喝的茶水与自己杯中不同,自己杯中是这宫里常见的绿茶,她喝的却似是花草炮制的茶水,便笑道:“娘娘所喝的这花草茶只怕是尹婕妤送来的吧?臣妾记得尹婕妤偏爱这花草茶。”
她这问话一语双关,想尹素兰素日做的那番清高不屑的样子,似是不会前来送礼,可是究竟来没来,又送了些什么,又不好明白问出口。
如此看似顺口一提,正好试探一下看尹素兰到底送了些什么礼过来。
谁知如意夫人放下茶杯,奇道:“怎么,这宫里还有位尹婕妤么?”
她记得昨日自己特意逐个看了那礼单,除了皇后和林婕妤,其他好像都是这美人那美人,不记得有什么尹婕妤。
林婉容心中一动,听如意夫人这话,尹素兰竟是没有送礼物过来。
“却是臣妾猜错了,只因那尹婕妤也爱喝这花草茶,所以臣妾只当是尹婕妤送来给娘娘的。娘娘或许不知,这整个宫里,当数尹婕妤最得圣宠。”
素儿听她话里带醋,显然是那尹婕妤比她更为得宠,这宫里女子争宠是再正常不过,便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奇怪这两日,枫竟是丝毫没有提起过那位尹婕妤。
林婉容见她没有接话,又道:“娘娘或是不知,娘娘进宫那日,陛下原是要去尹婕妤那里。因是娘娘进宫,陛下才没有去,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此事,尹婕妤昨日给皇后娘娘请安时,脸色甚是不好看。哎呀娘娘,是臣妾多嘴了。”
素儿听她反复提那尹婕妤,突然心中一动。
“那尹婕妤叫什么名字?你可知她是何来历?”
林婉容只当自己的话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妒意,脸上现出一丝笑来。
“禀娘娘,那位尹婕妤当初是采女身份入宫,陛下还是太子时被封为了宝林,待陛下登基后,众多宝林都被封为了美人,唯独她尹素兰被封为了婕妤。”
“尹素兰”素儿低头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突然放出一许兴奋的光来。
“怎么?娘娘您认得尹婕妤?”林婉容注意到她神色的异样,心里有些懊悔,万一她们两人认得,自己这说的这番风凉话,倒怕惹祸上身。
素儿听她问,眼神中的兴奋一放即收,面色顿时恢复如初,摇头道:“本宫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姐姐说起此人,怎会认得?只是听姐姐说起她得圣宠,心下对这尹婕妤有些好奇罢了。”
林婉容见她说不认得,这才放下心来。只是突然警觉自己对这如意夫人一无所知,不应该贸然开口说的更多。
素儿喝了一口茶道:“我这来了宫里,还未拜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倒是赐下一尊玉如意,说起来这皇后娘娘倒是宽厚大度。”
“是,只可惜皇后娘娘性子好是好,身子却羸弱了些,时不时便抱病在身,便是今日也是因为身子不好,所以才免了晨省的规矩。”
素儿听她这般说,却想起昨夜皇后来自己宫里寻枫,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枫随她回了昭阳殿,只怕这好性子是个幌子,有高明手段才是真。
她听了林婉容这番话,渐渐的也琢磨过她的来意,只怕是想来自己这里挑事,不知怎么又突然转性收敛了些许。只因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也懒得理她,只待事情处理完了,慢慢再与她周旋不晚。
“那真是可惜了,昨日皇后娘娘派人送了礼物来,本宫还想今日去皇后宫里谢恩来着,没想娘娘身子又不好,只好改日再去了。林婕妤也请放心,你有心结交本宫,本宫心里有数。”
听她这样说了,林婉容才略放下心来,这后宫之中,为了自保,大家无不拉帮结派,自己眼见是攀不上皇后娘娘了,如今这宫里又多了一个比自己位高受宠的娘娘,林婉容自是想与她修好关系,日后也好有个帮衬。
“娘娘,臣妾不耽误娘娘休息了,臣妾先告退了。”林婉容见本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但她初来,自己还不知她底细,只怕再留下来言多必失,好在来日方长,忙起身告退。
“正巧今日本宫还有其他要事,也不留姐姐一起用午膳了,日后有时间姐姐多来走动。”素儿起身客气两句,倒是也没多加挽留。
待她出了这彩霞殿,素儿沉吟了片刻,便唤了寇珠前来,附耳交代了几句,开始寇珠听她说了,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后来见她取出一样东西,方才释然了,忙应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