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书房的门,青屏一眼看到娘娘从里面出来,脸色煞白,顿时迎了上来。
“娘娘,您脸色怎的如此苍白?”青屏满脸的关切。
“先回宫吧。”萦素心中且喜且忧,春光说尽力救治陛下,她只愿一切能随愿。
“夏尚宫呢?”萦素环顾左右,竟是不见夏尚宫的影子。
“奴婢忘了禀明娘娘,刚才娘娘您在书房里时,太上皇与太后娘娘过来探望陛下,到了门口,太上皇见了夏尚宫,倒似见了鬼一样惊讶,后来也不知太上皇跟夏尚宫说了些什么,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便带着夏尚宫回长乐宫去了。”
夏尚宫那些陈年往事青屏是不知道的,萦素也不好跟她解释。她叹了一口气,太上皇,太后,夏尚宫三人之间,又何尝不是孽缘一场。只是这些事,却不是自己能干预的,也只得由着她们去了。
长乐宫里,太上皇怔怔的看着夏尚宫,夏尚宫如今却一脸平静,倒是太上皇身旁的太后娘娘有些坐立不安。
“阿柔,没想到在宫里还能见到你。”时隔多年,刚刚太上皇在御书房门外乍见夏尚宫时,心内满是诧异。少年时的恩爱,猜疑,憎恨如过往云烟飘过,只剩下故人重逢的五味杂陈。
夏尚宫面上不带丝毫表情,冲着太上皇微微低头行礼。“奴婢一直都在宫里,不过是尽量不现于太上皇和太后娘娘跟前,免得太上皇看到奴婢心烦罢了。”
“阿柔,这么多年,你还在怨恨本王吗?”
夏尚宫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了太上皇。“太上皇,这么多年,您还依旧怀疑太后娘娘滑胎的事,事关阿柔吗?”
太后听她主动提起往事,忙打断她道:“阿柔,都过去许多年的事了,太上皇不提,你也莫要再提了。”
夏尚宫目光流转,看向太后。“可是太后娘娘您依旧是怀疑奴婢那!”
“阿柔,莫要误会箐箐,当年她滑胎,从未说过一字一句怀疑你的话。”太上皇忙替太后辩白,箐箐是太后的名字,多年了,夫妻恩爱,太上皇依旧拿妻子的名字唤她。
“要怪,就怪本王。你分明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本王竟然怀疑你。后来你滑胎,本王原本应该给你抚慰,却冷落你,伤你良多。”
时隔三十年,太上皇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夏尚宫,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她依旧是那般美丽优雅。只是以前娇俏活泼可爱的阿柔再也回不来了,眼前的女人美貌依旧,神色间却冰冷如雪,似是无情无欲。
夏尚宫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如今青春不再,太上皇您还说这些做什么那?奴婢虽然失了孩子,失了宠爱,但在这宫里,能平平静静的过了这几十年,又何尝不是奴婢的福分?”
太后看了两人一眼,忙冲夏尚宫道:“若是阿柔你愿意回来这长乐宫,本宫自是不介意。”
夏尚宫闻言看向太后,表情甚是复杂。她看了许久不发一言,倒是太后被她看的有些发毛。
“当初你我好姐妹一场,如今你回来,咱们依旧是好姐妹。”
太上皇感激的看了妻子一眼,他虽是没说话,却也是盼着夏尚宫能回来的。
慢慢的,夏尚宫脸上却浮出一个凄惨的笑容。“多谢太后娘娘美意!奴婢这就回去了。”
“阿柔你要回哪里去?”太上皇喊住欲要转身而去的夏尚宫。
夏尚宫只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却道:“奴婢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奴婢一生没做过害人的事,当年的孩儿只怕也早已投生平凡人家,莫来这帝王家受苦。谁人做的恶,谁人心里自知。自己种下的苦果,最终还要报应在自己身上。太上皇太后娘娘多多保重吧,奴婢告退去了。”
说罢,她冲着两人行了一礼,全然不顾两人惊愕的神情,飘飘然而去。
第二日,春光列了一单子稀奇古怪的东西给萦素,上面既有画符用的黄纸朱砂,也有蛇虫鼠蚁蜈蚣蝎子等毒物。
萦素昨日既然答应了她,加之如今也是没有其他法子,只得信她,偷偷交由王万石准备去了。
这中原毒物原本就少,毒蛇蝎子蜈蚣活的更是少见,好容易才算是凑齐了她要的东西。
待东西交给她,春光便嘱咐王万石守了门,自己则从里面紧闭了书房的门,不知折腾些什么。
到了中午,太上皇和太后依旧过来探望儿子,却被萦素和王万石拦在了门外。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太后透过窗纸朝屋里看了一眼,依稀见到里面似是有烛光火影在晃动。太后一脸震怒的盯着萦素。
“快开门,哀家要进去看陛下!谁敢拦本宫?萦素冲着太上皇和太后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解释说春光正在里面救治陛下。
太后忍不住呵斥道:“糊涂,这宫里的御医和外面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她不过是一个番邦女子,你怎地放心将陛下交给她?”
“母后说的没有错,正是因为大夫都已经束手无策,可是陛下迟迟不醒,身体日渐虚弱。臣妾也是没有其他法子,只能由得春光放手一搏。”
“可是陛下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又如何担待的起?”
“春光要的不过是臣妾这皇后之位,若是救不得陛下,与她也没有半分好处。她既然开口说能救,臣妾就信她一定能救活陛下!”
青屏咬咬牙,横上一步,拦在太后与萦素之间,朝着太后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禀太后娘娘,春光姑娘肯救陛下并非没有条件的,我家娘娘为了救陛下,昨夜已经连夜写了让位诏书给她,我家娘娘救陛下的心,日月可鉴。”
说完这话,她的头咚咚的扣在地上的青石板上,已是为了萦素委屈的哭出声来。
太后颓然退后一步,怔怔的盯着萦素,喃喃道:“你竟肯让出了皇后之位……”
之前,她始终看萦素不顺眼,当她是妖媚惑主,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枫始终专宠她一人,一心想劝枫废了她这皇后之位,却始终不如愿。
如今乍闻她为了救枫,竟然主动让出皇后之位,一时间内心一片茫然,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书房的门突然开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着书房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春光穿了一身似道非道,似僧非僧的诡异装束,一头乌发披散在肩上,如今满头大汗的立在门前。
“春光,陛下可是醒过来了么?”萦素扑上前,看向春光的目光中满是期盼。或许是没想到这屋外的人有这么多,春光茫然的看了看众人,喘着粗气一时未曾回答。
太后也一个箭步冲过去,对着春光怒目而视。“本宫早就说过,这个番邦女子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还不赶紧来人把她给我叉出去,快进屋看看陛下究竟如何了?”
当初为了避人耳目,这御书房之外早就将一干闲杂人等都清理出去。如今这书房周围仅有几个宫里信得过的老太监随着王万石一起伺候着。太后这话说出口,那几个老太监却都看向王万石,等他的示下。
王万石却为难的看着萦素,不敢轻易发号施令。
显然,太后那句番邦女子让春光有些恼火。她睁大眼睛盯着太后看了两眼,却转脸冲向萦素开口道:“皇后娘娘,如今陛下身上的毒障已经清除了!”
萦素顿时一脸欣喜,她一把伸手抓住春光的手,犹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春光,谢谢你,谢谢你!”她喜极而泣,口中除了谢谢,却不知该说什么。
春光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奇怪道:“只是陛下一时间还没醒过来,说来也是奇怪,刚才小女为陛下医治时,总能看到陛下身旁有个小女孩,不停的叫陛下哥哥,让陛下跟她走,陪她一起玩。陛下如今暂时还未醒过来,只怕跟身上的毒却是没有关系。倒似被鬼缠住了。”
谁知太后听了她这话,怪叫一声,晕倒在地上。
一众人顿时乱了手脚,忙不迭的扶了她,王万石赶紧派人去喊轿子过来接太后。春光的目光转向屋里,奇怪道:“咦,好奇怪,那小女孩终于走了!”
她嘟哝一句,转身进屋,依旧关上了门,不理这门外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