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之,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带着珍馐阁的糕点来这里接我。”刚到红袖招门口,楼岑就打发听之回府。
“师傅,殿下交待让我陪你的。”听之哭丧着脸,师命不能违,殿下交待的事,又不能不办,这不是难为他么!
“听之,听话。若是你家殿下问起,你就实话实说。就说我今夜宿于红袖招,明日一早再回去。”楼岑交待着。
师傅都这么说了,听之也没有办法,只好孤零零地回府了。
楼岑没有去后院,而是去了顶楼。
“惜月见过楼公子。”惜月正准备去给厢房里的客人送酒,便在走廊里遇到了楼岑。
“你家主子在吗?”
“眼下主子不在红袖招,楼公子是特意来找主子的?”若是被主子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还想先跟他商量一下来着。
“主子行踪不定,归期未定。”惜月如实回答着。“楼公子不若在房里歇息片刻,想着主子晚间应该会回来的。”
“嗯,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楼岑摆摆手,自己走进房间。
等天黑吧,天黑就去皇宫。
夜色渐浓,柳洛青依旧没有回到红袖招。楼岑在桌上留下一张纸条,便飞身去往皇宫。
那几日给柳妃医治,对皇宫的大致布局做到心中有数。
因为下雪的缘故,宫殿上的琉璃瓦片上都积了厚厚雪。楼岑运气,脚步轻盈点在雪上,竟能不留丝毫痕迹,确认是停在了阳晟殿的屋顶,揭开瓦片,看向室内。
紫沐阳端坐在案前,问着立于一侧的墨是,“耿恺确定自缢了?”
“回殿下,属下亲眼所见,耿恺的尸体被狱卒抬出来了。”墨是回道。“有一事存疑,谢大人今日从狱中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养心殿,似交给陛下一封书信。”
“无妨,耿恺一死,查无对证。”紫沐阳一点也不在意,刺杀九弟之事,父皇应该有所察觉,但是他能让他们永远查不到自己身上。
九弟于江南中毒一事,他调动了沐家的势力,还没有查明原委。知道这个世上有和自己一样,想置紫沂宸于死地的人,紫沐阳说不出什么感觉,总感觉自己看中的猎物被觊觎了。九弟,只能死在他手里,也算是对那位已故娘娘的报答吧。江南的计划,只实施了一半,便被打乱了。
“出现在林嬷嬷那里的毒,可有找到出处?”
“回殿下,那毒确实是突然出现在宫中,并未痕迹可查。”
“算了。”这下毒之人,隐藏得倒挺深的。“耿恺那边,处理的怎样?”
“殿下放心,一切打点妥当。”
原来是你这小人在背后搞鬼!楼岑眉头一皱,摸向自己的布袋,一滴药水从缝隙中滴落,恰好落进紫沐阳身旁的杯盏中,直到看着他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楼岑才满意地踏雪离开。
飞身之际,腕间的银镯触碰到了瓦片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谁?!”墨是快速跑出殿外,抬眼望去,看到屋顶的楼岑,拔出剑,立刻飞身上去,朝楼岑的背刺去。
楼岑一个转身,抬脚踢开剑锋。
“楼岑,你私闯皇宫,所图何事?”墨是收住剑意,往后撤了几步,拉开与楼岑的距离。
“废话真多!”楼岑朝墨是逼近一步,从他的身侧避开,右手抓住他握住剑柄的手,指尖的银针刺向他的阳溪穴。墨是闷哼一声,忍不住张开手,剑落地。楼岑一个转身,立于墨是身前,一掌将他拍下屋顶。
“殿下,属下无能,让他跑了。”墨是倒在雪地里,感受着胸口上的寒意,眼睁睁地看着楼岑离开阳晟殿。
“可看清那人是谁?”紫沐阳走出宫殿,看着墨是费力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问道。
“回殿下,是上次入宫给柳妃娘娘医治的楼神医。”这个楼神医也是大意,夜闯皇宫,竟然连面都不遮,明目张胆地穿着一身白衣,在皇宫里来去自如。“殿下,此人应该就是上次在菩提山与墨非动手的人。若是能得到他的血液,墨非便有救了。”
“哦?有意思。楼神医身中冰魄蛊?”紫沐阳抬头看着月色,他有些期待,明日早朝,九弟该如何应对?
“来人啊,有刺客!”墨是的声音回荡在夜间,禁军闻声而来。
“参见太子殿下,臣等巡防不严,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本宫不曾受伤。刺客往泽晖殿方向逃去了。”紫沐阳望向泽晖殿的方向。
禁军随即朝着泽晖殿的方向赶去。
红袖招中内,柳洛青一身酒气地回到房内,看到桌上的纸条,等看完纸条上的内容,酒意全无,“惜月!”
“主子。”惜月走进屋内。
“楼岑今日来过?”柳洛青按揉着眉头。
“楼公子傍晚来过,询问主子何时归来。属下未告知楼公子主人的去向,楼公子说会在屋内等主子回来。”后来忙于前堂,便没有注意楼公子何时离开。
这个傻子,竟还敢一个人跑去皇宫。上次宫中有沂王在,这次宫内一个护他的人都没有,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总不能带着他四处流浪吧。紫沂宸也是,把人带在身边,不好好看着,又让这小祖宗惹祸。
“麻烦!”嘴里说着麻烦,心里却担心楼岑在皇宫里会遇到什么事。“我去皇宫一趟。”交待惜月之后,整个人消失在红袖招。
楼岑离开阳晟殿后,并未离开皇宫,而是转身飞向栖舞宫。被那个叫墨是的侍卫看到了脸,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祁风。
站在栖舞宫殿外的宫墙上,殿内无一盏灯火,想起祁风跟他分享的过往。这个地方,对祁风而言,是皇宫里唯一割舍不下的吧。
“楼岑公子?”画眉停在廊道间,抬头望着楼岑的身影,小心地唤道。
“是你?”楼岑转身,从宫墙上落地,“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
“听说宫中来了刺客,禁军在各个宫殿搜查呢。”画眉看着楼岑,心里已然有了猜测,怪不得娘娘让她来栖舞宫看看,原来禁军搜查的刺客竟是楼神医。“楼岑公子随我去若雪宫吧。”
“不用,我办完事就回去了。”楼岑拒绝道,现在去了若雪宫,不就是给她们招惹麻烦!
“楼岑公子,娘娘说想跟你聊聊池中银莲。”画眉见楼岑果断拒绝,便将娘娘交待的话与楼岑说了一遍。
池中银莲?师傅?!楼岑深深地看了画眉一眼,心中疑惑,跟着她来到了若雪宫。
“楼神医,近日可好?”柳妃坐在殿内,听到脚步声,眸未抬起,便说道。
“娘娘您与我师傅是故交?”楼岑走到柳妃身边,师傅珍藏在屋里的画像中人,并不是眼前人。单凭那一池银莲,也不能断定她与师傅是故友。
柳妃听到楼岑这么问,只是抬眸一笑,“冥幽师兄的弟子果真非同一般,聪颖过人。”将楼岑惊讶的表情看在眼底,柳妃继续说道,“我与你师傅师承一人,往事如烟,不提也罢。你以后便与宸儿一样,唤我柳姨吧。”那些往事,并不能像嘴上说的这般,说搁置就能搁下的。
楼岑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她的悲伤,“柳姨。”
“乖孩子。”柳妃赞赏地点点头,十分好奇地看着他,“今夜入宫,所为何事?”
“给祁风出一口气!”楼岑丝毫没有隐瞒。
听楼岑这么一说,柳妃拊掌大笑起来,“哈哈哈,倒是跟你师傅当年的性子一模一样,君子有仇,绝不过夜,当晚即报!哈哈哈……”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柳妃在楼岑诧异的注视下,抹掉眼角的泪,平复好心情,话锋一转,“眼下,禁军就要搜到我这若雪宫了,你就不担心我会把你交给禁军?”
“柳姨既然派人把我叫到了若雪宫,自然是想到了处理的办法。”楼岑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女子,总觉得柳姨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布袋里的蛊虫躁动不安起来。
楼岑低头,将手搭在布袋上,安抚着,平日里的安抚对蛊虫丝毫不起作用。忽而抬眸,看到柳妃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不觉眉峰高高皱起,心里突然有了猜测,想到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这人。
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比我家那两个臭小子聪慧多了。”柳妃发自内心地评价道,这点小招数,也就糊弄一下那些傻小子。“楼岑,柳姨希望无论何时,你都护住宸儿。”柳妃眼底的忧伤丝毫不掩饰,京都这个是非之地,他本该离得越远越好。
“不用您说,我也会的!”柳姨如此强调,总觉得事情越发的不简单。
柳妃走到内殿,拿出一个精美的锦盒,将盒子打开,取出一块玉佩,“这是宸儿娘亲留下的玉佩,你且收下。待到宸儿及冠之日,你再交给他。”她抚摸着玉佩上的“玖”字,“小玖是宸儿的乳名。这枚玉佩,切记要保管好!”柳妃再三叮嘱。
“好。”楼岑将玉佩握在掌心。
“启禀娘娘,禁军首领沐霖求见!”画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让他进来吧。”柳妃端坐着,朝殿外说道。
“属下沐霖,见过娘娘!”沐霖走进殿内,却没有看到其他身影,“今夜有刺客出现在阳晟殿,重伤了太子殿下身边的侍从。为确保各宫安危,属下只能一一搜查,惊扰到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守卫皇宫是禁军职责所在,是你们辛苦才是。”柳妃看了一眼沐霖,“不知沐大人,在若雪宫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未发现任何异常。”沐霖低头回道。
“那便慢走,不送!”柳妃站起身,直接走进内殿。
“首领,宫人分明说,那人走进了若雪宫!”沐霖身边的人上前说道。
“撤!”沐霖呵斥道。给他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搜查若雪宫。皇后姑姑被禁足在前,若雪宫荣宠在身,眼下不是与之为敌的时候。
宫墙外,柳洛青着急地在原地打转,这人进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一点动静都没有!以他的武功,禁军也拦不住。
“你怎么在这儿?”楼岑从宫墙上一跃而下,瞧见在那里瞎转圈的柳洛青,是看到自己留的纸条了么?
“我为什么在这儿?”柳洛青冷哼道,那不是得问问你这个祖宗?“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说!”
“好!”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回到红袖招。
“你去皇宫到底做什么了?”柳洛青指着桌子上的纸条问道。
“给那位诈巧虚伪的太子下毒!”楼岑抬眼回道。若不是被那个侍卫发现,他还要去给那位弱不禁风的七皇子下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