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东眼疾手快,勒住缰绳,怒喝一声:“不要命了!”
黄鑫看着眼前的大马,和马上阴沉着脸的男人,双腿控制不住打颤。他哆嗦着问:“请问,你是永宁侯吗?”
永宁侯得胜还朝,黄鑫曾远远见过他,依稀是这个样子。
崔承东怒气未消,“是我。”
黄鑫的腿又抖了抖,险些要摔倒在地了。他伸手一掐大腿,勉强镇静些,他小声说:“小人有一封信,要交给侯爷。”
崔承东皱眉:“什么人的信?”
黄鑫上前,递给他,“侯爷一看便知。”
崔承东看了眼,信封上面,什么字都没有,他并没有接过去。
黄鑫手都举酸了,看他还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只得轻声说:“陈家四姑娘。”
崔承东诧异,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
思索间,他的手已经伸过去,把信拿在了手中。而黄鑫,看见他拿了信,撒腿就跑。
崔合在后面咧嘴笑了,我就说,那小娘子对侯爷有意思。
回到书房,崔承东拆开信件,里面就一页纸:侯爷敬启,小女有性命攸关之事,欲约侯爷八月二十在大昭寺详谈,未时禅房见。陈四拜上。
八月二十,就是明日了。
性命攸关,这么严重吗?
该不该去呢?闲来无事,去看看也无妨。
八月二十,宁国公府的主子,一早就前往大昭寺,为宁国公做法事。
陈令月安静地跪在蒲团上,诵经祈福。她虽不信这些,可是祖父疼爱她一场,她用心做了又何妨。
陈令环的丫鬟偷偷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眼中闪过亮光,悄悄就出去了。过了半个时辰,又见她眼睛通红,回到了这里。
紫苏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对比她家姑娘的虔诚,五姑娘真是一点诚心都没有。
等法事做完,便要打道回府了。
陈升心情沉重:“父亲走了,二弟三弟,日后我们一家子,要同心同德,守好这一份家业,才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
二老爷颔首,严肃道:“大哥说的是,为弟谨记。”
三老爷漫不经心,“知道了。”
看到三老爷敷衍的态度,陈升蹙眉,想说什么,却有些力不从心。他疲倦地说:“回府吧。”
想到还在寺中的永宁侯,陈令环犹豫着,有点不想走。
陈令月对胡氏说:“娘,祖父五七的时候,我送了本手抄《往生经》给法慧大师诵读。大师叮嘱我,七七事后,要取回来焚烧。”
胡氏点点头:“那你块去。娘留下一驾车给你,你早些回府。”
“娘,我也留下,陪四姐姐取经书。”陈令环见缝插针,可算找到逗留的借口了。
赵氏迟疑了会,陈令月却面无表情说:“不必了,你这样不检点的人,还是少在佛门净地待着。”
陈令环的脸气得像猪肝一样,“陈令月,你……”
陈升想到她的劣迹,忙说:“你留下做什么?快回去。你若是有这份心,当初不见你想着给你祖父抄经书?”
陈升发话了,哪怕陈令环再想留下来,也只得闷闷不乐上车去了。
她委屈着跟赵氏抱怨:“娘,你看看他们大房,太过分了。我想留下,碍着他们什么事情?”
赵氏脸上也不好看,“哼,他们还以为是国公爷在世的时候。环姐儿,你再等等,很快你父亲承袭爵位的旨意就下来了,到时候,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令环立刻转怒为喜,“那要快点才行,我真不愿意再看见陈令月那副嘴脸了。”
赵氏信心满满:“爹娘已经找到门路了,这次万无一失。”
陈令月到了那日的禅房门口,看到一脸大胡子的崔合,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永宁侯会不会来,如今看见了人,才敢承认她的担忧。
崔合殷勤笑道:“姑娘来了。”
陈令月今日有求于人,态度温和了不少。她笑笑点头,就推门而入了。
崔承东正喝着茶。
他自斟自饮,动作行云流水,姿态高雅淡泊。
“来了?陈四姑娘,你约我来,却叫我等了许久。你那妹妹跑得都比你快。”
陈令月不禁问:“陈令环方才来过?”
“嗯。”
怪不得,要留下来陪她。
陈令月忍不住瞪了崔承东一眼,真是祸水!
崔承东无奈,这也怪他。
“说吧,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
陈令月从怀中取出一块虎符,“侯爷请看。”
崔承东只粗粗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虎符。
他微眯着眼,盯着陈令月,“你怎么有这东西?”他的眼神带着压迫,和方才判若两人。
陈令月顶着压力,看向他:“侯爷可曾听说过神卫军?”
“不曾。”
陈令月嗓音轻缓:“侯爷不知,我祖父不是病死的,他是留书自尽的。这事情,终究不光彩,家里的人瞒了下来。”
崔承东神色一动,却没有插话。
“可是,我祖父一身傲骨,怎么会轻易了结自己?祖父去世前,曾给我一封血书,上面只有四个字:找法慧,秘。那天,我找到大师,顺利拿到了祖父留在大师这里的一件东西。”
崔承东听到这里,垂眸深思。
陈令月把发现虎符的过程说了一遍,“我猜,这该是号令军队的虎符,神卫符。那么对应的,是不是该有神卫军呢?”
崔承东上下扫视着她,她居然知道虎符!这小姑娘不简单。
他眼神锐利如鹰隼,“异想天开!如果有这么一支军队,藏在哪里?朝中上下,竟然无人知晓,岂不是荒缪?”
陈令月神情紧绷:“我知道,仅凭我的一面之词,说服不了侯爷。可是,我祖父离奇身亡,这虎符横空出世,这些又怎么解释?”
崔承东冷笑:“即便你猜的是真的,你又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他和宁国公府素无来往,和她更是泛泛之交,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告诉他?只怕,她连父母兄弟都没有说,却对他说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陈令月长叹一声,“侯爷该知道,我们府里,实在没有一个能人,能扛得起这件事情。我祖父的死,没那么简单,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查得出来。”
“侯爷威名赫赫,祖父对侯爷交口称赞,只是没机会深交,一直深以为憾。法慧大师也说,侯爷是个正直的好人。所以,我相信侯爷,能够替我祖父找出真凶。”
她明亮的眼睛,让崔承东产生了错觉,仿佛她说的一切都是真心话。
可他知道,仅仅凭借相信,她不会这样做。
“好人,是吗?我不是吃生肉喝生血,砍人如切菜吗?”
陈令月目瞪口呆,这?他怎么知道?!
对上他戏谑的眼神,陈令月只觉得无地自容了!
果然,不能背后说别人的闲话。
过了片刻,她羞红着脸鼓起勇气道:“侯爷,那些话都是我胡说的,还请侯爷莫要见怪。若是,若是侯爷果然介意,那我再去和梁家姑娘澄清,可好?”
崔承东懒懒靠在椅背上,欣赏她的窘态。
等他看够了,才缓缓说:“澄清就不必了。我现在只想知道,陈四姑娘到底为什么找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