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里,建元帝看着跪在跟前的皇后,气得脸色铁青。
“来人,把皇后扶起来!”
“谁敢动本宫!”
皇后严厉斥责,周围的人,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到皇后身上。
皇后面容端肃,慷慨陈词:“皇上,走到这一步,臣妾该有自知之明了。既然皇上看不上太子,那就另择贤能吧。只求皇上留给我们母子一条活路,臣妾愿意退位让贤。”
皇上拿起一个茶杯,就想砸过去,对上皇后的眼睛,他的手一顿,砸得离皇后远远的。
“啪”,清脆的一声,吓得宫里的侍从,都马上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
皇上站起来,暴喝:“滚,都给朕滚!”
所有人在大太监的示意下,都退了出去。
屋里只留下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皇后冷冷看着他,目光中没有半点柔情,只有冷漠。
这样的眼神,让皇上心里抽疼了一下。
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恩爱不在,只有猜忌和冷漠。
不怪她。
他知道,都是他的错。
他缓缓上前,想要扶起她,可是皇后倔强地转过头,坚定地说:“皇上,臣妾不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臣妾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
“你若是想要给惠妃母子铺路,那就直言相告吧。这宫里,臣妾也是待够。给皇儿一个边远的封地,让他带着我走吧。”
一番心灰意冷的话,皇上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你以为,你们走了,就能平安吗?”
“你何时也那么天真了?皇儿当了太子三十几年,哪一个人登基之后,不会将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皇后一听,就怒视他:“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逼他?”
“你是要我们死?”
她从来没敢想过,曾经年少爱慕的男人,如今恨她欲死。
皇上压低声音道:“我没想过要你们死,我要你们都活着。”
“素儿,我虽对不起你,可是,我怎么会如此狠心绝情?我们的事情,我没有忘记。皇儿是我们日思夜想盼来的,你吃的苦,我都记在心里。”
“你不要这样。”
“很多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是,皇儿也是知道的,阿治也知道。”
“你身边有人,别露出破绽。接下来,你懂该怎么做了吗?”
本来没有打算告诉皇后的,可是看她自从太子禁足之后,就寝食难安,人憔悴了,消瘦了。
建元帝终究没忍住,说给了她听。
她还是要好好的才行。
哪怕他知道,他对不起她,可是,他还是要她陪着他,在这深宫里面熬着。
皇后不是愚笨之人。
只是,对皇上失望透顶,对儿子的关心,还有对自我的怀疑,都让她承受太多了。
最大的原因,还是她倦了。
对皇宫,对皇上,倦了。
“原来是这样。”
虽然具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是皇后已经明白,惠妃和怀王,是他们的目标吧。
她不觉得开心,只觉得累。
什么都不想管了。
“皇上,等会你走了,我就称病封宫吧。”
她这样,建元帝倒有些忐忑了。
他设想过,皇后听到这些话的反应,或许会埋怨,或许会高兴。可是,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样,意兴阑珊,疲惫不堪的模样。
只是,如今他也不能久留。
他道:“也好,你趁机调理一下身体,别多想。”
皇后轻轻应了一句。
皇上无奈,却也只能大力推开门,怒喝道:“传旨,皇后身体不适,修养半月,其余人等严禁到长春宫探视。宫里的事情,交给德妃和惠妃共同打理。”
说是身体不适,可是皇上如此盛怒,可见是皇后惹恼了皇上,只是皇上多少还顾着点皇后的颜面罢了。
“不许人探视,那不就是禁足吗?”
惠妃得意地笑着,“可惜啊,不然我真想去看一看,皇后这时候,脸色能有多难看。”.
宫女笑着吹捧:“娘娘以后有的是机会。听说,皇上是因为皇后替太子求情,才会发怒的,可见,现在太子在皇上心里,那真是……”
惠妃冷笑:“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他坐在太子之位上,三十几年了,也该轮到别人家了。”
覃练听到消息,坐立难安。
这不知道怎么,一下子,感觉什么都变了。
阿治别贬斥,太子遭禁足,如今连姐姐也受牵连了。
皇上,难道真的要对姐姐母子动手吗?
帝王的心,就是这般无情吗?
当年,他和姐姐的恩爱,她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居然形同仇敌了吗?
她心里有些难受。
溶溶不在家,她也没法和别人说。
“嬷嬷,今天我们去大昭寺上一炷香吧。”
她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姐姐和太子,渡过难关。
唐茂成几乎天天都在大昭寺。
实在他也没处可去,他来得多了,和法慧也成了棋友。
小沙弥来报:“大师,安国夫人求了一支签,想请大师帮忙解签。”
法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对面那一个人,下了一步臭棋。
他惊讶地看过去,只见唐茂成,根本就没留意,他下在了哪里。
唐茂成盯着小沙弥问:“安国夫人就在外面?”
小沙弥道:“没有,还在大殿上。安国夫人说,若是大师得空,她再过来。”
法慧眼珠一转,笑道:“请安国夫人来吧。”
“唐施主,咱们这个棋,待会再下也无妨,还请唐施主稍等片刻了。”
唐茂成的心砰砰直跳,都没听见法慧和他说什么。
他要不要走?
他该不该留?
哎,不行,不能拖了。
走,现在就走。
突然见面,他都没有准备好呢。
他猛然站起身,却忘了旁边的棋盘。
“哗啦”一声,棋盘被他带倒在地上,撒了一地。
他一想到,等会覃练要来,生怕她踩到了,赶紧低下头捡棋子。
一旁的法慧,真是觉得没眼看了。
这唐施主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毛躁啊。看来,终身不娶,不过是因为心有所属吧了。
这么至情至性的人,可惜了。
唐茂成可不知道,他的心思又被人看出来了。
他还在加快速度,捡拾着围棋子,可是,此刻,覃练和张嬷嬷已经入了禅院。
脚步声缓缓靠近,唐茂成僵住着身体,四处张望。
这里哪里都藏不住人!
他蹲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覃练走到房门口,就看到地上蹲着一个男子,背对着她。
她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打扰大师了?”
音色虽然和以往有些区别,可是,大体上,还是那一抹柔婉的嗓音。
唐茂成不受控制地,转过身看向门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