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到主任办公室后,敲门进入。
年级主任姓王,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严肃。
“你们俩有什么事?而且,现在是上课的时间吧。”
苏娫杏微微惊讶他认不出魏亦清,于是介绍道:“王主任好,我叫苏娫杏,是刚入学的新生。她叫魏亦清,是被您通报开除的同学。”
王主任停下整理教案的手,抬头看向两人。
回想起早上刚吃得瘪,语气不善:“来闹事吗?”
苏娫杏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是这样的……”
她再次将一切事情的原委如数说明。
王主任此间有些许错愕,但很快又冷下脸来。
“你做得不错,但……通报已经下去了,这件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你们俩回去吧。再说,魏亦清学费还没交上来,就是没有这件事,她也没办法继续上学了。”
苏娫杏皱眉:“是有人抢了她的钱她才交不起学费的,不是她原本没有。如果您将一切真相大白,那自然所有都有余地了。”
王主任第一次感觉被指着鼻子骂,火气蹭的上头。
“你是谁!年级排第几?谁允许你这样和我说话!你看看她,原本就是年级拖后腿的,不念就不念了,这是她的命。”
苏娫杏满脸不可思议,“你又凭什么决定她的命。”
魏亦清的命没人比她更清楚,她绝对会拨乱反正。
“王主任,看来你已经不具备教导帮助学生的功能了。我会直接去找县委书记,与您相比,他肯定会想知道究竟是谁打伤了他的儿子。”
王主任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无奈阻止:“知道是裴俟又怎么样,这两年里你以为这样的事是第一次吗?你们都惹不起他,听我一句劝,就当是对自己好,忍了就算了。”
“不瞒您说,我就是不念这个书也一定要做这件事。对了,在真相大白前先麻烦您缓和几天魏亦清的开除手续,不然,我不保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到时候的后果,我想,我们都不想看到。”
说完,血液像是凝结。
她拉着魏亦清离开了这里。
刚出门,便碰到从隔壁办公室“恰好”走出的易知樾。
三人大眼对小眼。
苏娫杏率先开口打破:“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知樾眼神有些不自然,但好在镜片反光遮住了他难言的情绪,“帮老师拿文件。”
才怪。
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听到裴俟几人的谈话后,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向老师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他了解苏娫杏的性格,如果真碰到什么不公平的事,她一定第一个站出来。那目的地必然就是教导主任办公室。
不出所料,苏娫杏义正言辞的论述传来,她如同那日在大厅帮他向家族众人讨理一样帮一个陌生人据理力争公平。
他突然意识到他不是特别的那一个,他只是苏娫杏众多热心助人中再寻常不过的某某。
而现在,她正在帮另一个某某。
当某人正在计较“唯一”这个分量的时候,那边的另一个某某显然并不领情。
“既然也说了,这算是努力了吧。我不认识你,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不管你是谁,有多大的能耐,这件事就算了,我不需要你莫名其妙的帮助。”
魏亦清的话让易知樾眸光一闪,气压瞬间下沉,“她叫苏娫杏。”
他侧过眼看她。
苏娫杏还没反应过来阻止,就听到未来给自己取“苏娫杏”这个名字的人已经提前知晓结果,有些发懵。
会不会……引起连锁反应啊。。
她看向魏亦清,恨不能倒退回前一秒捂住易知樾的嘴巴,但捂住好像也没用,她总不可能永远不告诉魏亦清她的名字。
真是头疼。
难道她注定带来混乱吗。
又惹出一个麻烦……
“魏亦清,你总说我是烂好心,尽惹麻烦。现在,我好像有些懂了。”她笑得乏味,错身离开。
魏亦清皱眉,这个人怎么总和她装熟。
易知樾眼神紧跟,抬脚离开。
两人回了班。
直到放学,苏娫杏都眉眼松然,闷闷不乐。
终于到了放学,她坐在易家回老宅的车上,得空打开窗吹风透气。
苏娫杏想不明白,自己这场穿越到底有什么意义?就是为了让她破坏掉原本顺畅的一切吗?
让她亲手毁了她和别人的人生?
让她像个天外来客,格格不入、无依无靠吗。
为什么她是那个倒霉蛋?
周围扑面的空气像是在掠夺她的呼吸,窒息的情绪席卷而来。
好像……好像永远没人理解她。
她像个怪物。
她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苏娫杏,你……在哭吗。”易知樾顿时大脑宕机。
苏娫杏转过头,泪滴被风吹落,坠在座椅上,也坠在易知樾心底。
他蓦地揪了一下,全身血液冷却后沸腾,然后情绪便不听指挥,尽数涌出。
“你遇到什么难过的事了吗?是谁欺负了你?或者我有哪句话让你不开心了?你觉得第一天上学很不适应吗?实在,实在不开心,你下午不想去就不去了。苏娫杏,别哭。”
苏娫杏摸了摸脸颊,这才发现自己流眼泪了。
表情错愕。
她很少哭,所以这次也不会。
“易知樾,不是哭,是被风吹的。”
“哦。”
窗外背光,苏娫杏看不清他的神色,抿唇微笑,语气终于轻松:“还有,没有难过的事,没人欺负我,你没惹我不开心,第一天上学也很适应。只是风太大,迷了眼睛而已,没哭。”
“还有呢?”
“?”
“还有什么,想说什么都和我说说吧。”
“还有……”她眼睛亮了亮,“学校很大很漂亮,走廊居然是露天的,光透进来灿烂耀眼,我第一次见!”
“还有同学们都很友好,给我介绍老师帮我熟悉校园。就是有的老师讲课口音有些重,有的地方听不太清。”
“不过你千万不要以为我很笨,我学习可是很好的。而且,好多人说,我看起来就很聪明。”
她看了看同样长得很聪明的易知樾,发觉他在认真听她讲话,于是继续:“我听他们说,班里的座位好像是按成绩选,你放心,我们下一次绝对在最好的位置。”
“要离裴俟远一点,他一看就不是好好学习的长相,估计万年都是在后排坐。和他坐近了我都怕智商被污染。”
易知樾突然插话:“你讨厌裴俟?”
苏娫杏重重一点头,“讨厌。”
易知樾眉目舒展,问:“为什么?”
或者说,他想知道她讨厌什么样的人。
苏娫杏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他为人肆意妄为,随随便便欺负别人、看不起别人,态度傲慢,自以为是。内心冷酷丝毫没有同理心,阴暗歹毒。”
和她看过的许多犯罪分子简直如出一辙。
“算了算了,不说他了。”
“和你聊聊我新交的朋友吧……”
苏娫杏此刻仿佛真实投身进了这个世界。一切忧虑菲薄都化作每个人的音容笑貌,她真如同一个高三的学生,孜孜不倦地与这所校园遇见。
易知樾推了推眼镜,眼底的渴望好似隔着一层镜片肆无忌惮地吞没所有。
他渐渐冷静,却又好像不冷静。
不然,为什么她的哭与笑他都想独揽,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看到。
那些惹她伤心的,同样占据她心间,都不该存在。
苏娫杏,只要现在这样就好。
只要看着他,只要在他身边,只要言语予他,其余一切都不重要。
其余一切他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