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徐姜亦上前一步,他周身的气质斐然,视周围众人于不顾,迈步来到长公主身旁,微微拱手却并未行礼。
此言一出,全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何其狂妄!
先不说被金人占据的辽东数座城池皆有城墙难攻,身后辽阔的草原地区金人部落之间更是相互呼应,很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可徐姜就这么面不改色地接了下来,当真是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主战派的一众朝臣面色惋惜地看着殿中的身影,心中不免叹息,这是他们的心中所向,可生活终归不是理想。
徐姜这般莽撞甚合他意,皇帝也不在意他是否行礼,而是朝身后的正泰挥手。
正泰立即会意,端上一个玉碟子走到长公主身侧。
“长公主,请吧!”
长公主玉手轻抬,下一刻便将虎符放入玉碟之中,她的目光看向台上的皇帝,沉声道:
“谢皇兄恩典,还望皇兄莫忘了你我二人的赌约!”
皇帝颔首同意她的请求,手中把玩着长公主递上来的虎符。
当下便颁布圣旨,命冠军侯徐姜率一万兵马北上讨伐金国,一日后即刻启程!
随后,皇帝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大手一挥便宣布退朝。
随着浑身重甲的刀斧手退出勤政殿,剑拔弩张的气氛终是落下帷幕来。
皇帝离开后,周围的众人依旧心有余悸地看着徐姜,诡异的是没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离开大殿。
一时间,大殿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宁静。
在他们看来,徐姜就是个将死之人,此刻还是不要触他的霉头为好,就连先前争辩的几人都跟个鹌鹑一般窝着。
忽地,寒光一闪,众人连忙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徐姜环顾四周,不屑地轻笑一声。
再睁眼时,只见徐姜已经将拴着金国使者的绳索砍断,牵着身披银甲的战马朝着勤政殿外走了出去。
她就这般利落地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长公主紧随其后,也跟着徐姜的身影走出了大殿,徒留身后一群战战兢兢的大臣。
二人就这样走在一眼望不到边的宫道之上,久久无言。
直到出了皇宫,长公主终是朝徐姜露出一抹笑来,轻声道:
“冠军侯,可来一聚?”
“末将护送长公主回府。”
这一次,徐姜并未拒绝,她此刻也有许多事想问长公主,随即点了点头回道。
闻言,长公主眼波流转,脸上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明媚笑容来,她玉指抚上唇边掩住笑意。
“那便劳烦冠军侯了!”
这是距上次赏花宴,第二次来到长公主府。
刚到长公主府的长街,远远地便看见上次的孔嬷嬷抱着暖炉守在府门口,见到长公主的马车,她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来。
“长公主,一路辛苦了!”
长公主接过孔嬷嬷递过来的暖炉,转过身去将徐姜迎进府中。
正厅内燃着上好的银丝碳驱散了不少冬日的寒意,长公主吩咐下人奉茶,随后便抬手将正厅中的下人都挥退了。
长公主端起茶抿了一口,她的目光却落在徐姜身上。
“冠军侯,此去九死一生,你可怨我?”
徐姜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长公主,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发问,不等她开口,长公主便继续开口道:
“皇城禁军拦不住你,京城守军和各卫拦不住你麾下的银卫。”
“你做好从容离开的准备了,对吧?”
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长公主的语气却十分的笃定,那双明眸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将军。
徐姜轻笑着点点头。
“知我者,长公主也。”
长公主闻言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带着些担忧,唇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来。
“可如今,我却将你卷入其中,孤军奋战.....”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徐姜出言打断了。
徐姜缓缓地站起身来,她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而面上却是从容不迫的神态,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宛如一泓清泉没有丝毫的杂质。
“若非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做乱臣贼子呢?”
“承蒙长公主不弃,信任末将。
末将必然投桃报李,愿为长公主与百姓一战。”
若不是长公主以虎符为赌注护她,她早杀了这狗皇帝一走了之了,至此天高海阔还容不下她?
不过既然长公主这般信任她,她也不能让长公主输啊,毕竟她跟旁人打赌,就没有输的时候。
“谁说九死一生便是凶多吉少的,我偏要杀出一条血路来,置之死地而后生!”
徐姜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的目光中爆发出一抹锐意,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散发出凛冽的气息,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长公主再次见到这样锋芒毕露的徐姜,一时间都忘了言语,只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将军。
就在她愣神之际,耳边忽然响起徐姜的声音。
“长公主你,又为何会舍弃于你而言最重要的兵符,来护住末将?”
徐姜知道长公主的野心,她沉寂这么多年为的便是有朝一日问鼎那权力巅峰。
可如今不仅用了特赦圣旨,甚至还上交了她的底牌,若是自己葬送于金人之手,这些年的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扪心自问,她与长公主并没有多深的交际,不值得她为自己做到这等地步。
长公主只觉得一道深邃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她抬眸直视着徐姜的目光,不避不躲。
轻笑一声开口道:
“冠军侯之抱负,也是本宫的心之所向!”
“本宫亦想,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凡日月星辰所照,皆我大夏疆土!”
“可若我今日继续冷眼旁观,和当初那个懦弱的自己又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