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夜风缓缓拂过,带来了一丝湿润的寒意。
莫里斯半蹲在一栋破旧的民宅屋顶上,低头望向不远处的庄园。
三公主沙瓦琳的住所靠近王都的边缘,和内城那些充斥着灯火和喧嚣的街巷完全不同。
天边的月光洒下微弱的银辉,勉强能够照亮周围那稀稀拉拉的几栋房屋。
附近的民宅几乎全都没灯,黑得像是两眼深洞,只有远处的蛙鸣声在夜色中回荡,格外幽静。
可这份安静,对莫里斯来说,异常刺耳。
他抬眼看着那座庄园,外表上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异常,只是个普通贵族的府邸,围墙不算高,也没什么重兵把守,一切就是表面上平平无奇的模样。
周围的草坪也很规整,但若仔细看,会发现那片草丛里的阴影有些不对劲。
上百道呼吸声,呼吸声节奏一致,有条不紊,显然训练有素,绝对不是寻常护卫。
三公主沙瓦琳,野心勃勃,为了从这场权利争夺中活下来,她从其他贵族那借来了大批护卫镇守在自己的庄园四周,这就是人脉的作用。
府邸内,沙瓦琳的书房,烛光摇曳,映照着墙壁上一些来自异国的奇异装饰。
“有人来了,很重的血腥气,”一个男子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宁静,“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现在就会逃出恩兰多。”
说话的正是当时宴会厅中,与沙瓦琳一起出现的男子。
他身形怪异,瘦削而高挑,接近两米的身躯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头发像枯草般凌乱地向四周炸开,遮住了大半张脸,却掩盖不了其诡异的风度。
他已经换下当时那身华服,只随意套了条粗糙的布裤和从某个不幸的猎人那儿剥来的旧靴,露出满是伤疤和纹身的皮肤。
腰间别着一柄粗重而狰狞的十字斧,斧刃锋利如同野兽的獠牙,斧背加装了沉闷的钉锤,两端展开如同一对狰狞的利爪,发黄锈蚀的铜钉布满其上,每一下挥动都仿佛可以碾碎骨肉与甲胄。
\"萨利斯,当初的承诺还剩下三次机会。\"
三公主沙瓦琳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
\"帮我除掉他,然后再除掉卡修斯和莱昂纳多,我们两清了。\"
烛光摇曳,映衬着她冷如霜的面容。
她的嗓音平静,此刻的杀戮不过是她必须进行的一步棋,既然已经陷入这场夺权的漩涡,再无回头路可走。
她知道其中的险恶,但沙瓦琳从来不是那种会为自己开辟退路的人。
如果不能最终坐上王位,那么等待她的,必定是死在权力清算的刀锋下。
至于逃出亚法兰、隐姓埋名?
她心中没有丝毫这样的念想。
她不甘,也不愿。
桌前站着的萨利斯,身形笼罩在暗影中,脸庞的大半隐在散乱的发丝后,只有那一双沉默而阴冷的眼睛在闪烁微光。
他依旧站得笔直,斧柄沉默地倚在他的腿侧。
\"这个人很强,我没有把握。\"
萨利斯摇了摇头,声音压得很低,仿佛不愿打扰房中那诡谲的寂静。
沙瓦琳闻言,冷笑一声。
\"居然还有连你这传奇杀手也搞不定的人物?\"
话语中的揶揄丝毫不加掩饰。
她知道萨利斯的过去——猎人公会曾经的殿堂级遗老,经历过无数可怕的战斗,名列公会榜首,被称为永不倒下的杀戮机器。
然而,当他的妻女被人恶意报复,坠入血海时,这个不屈的男人终于疯狂。
他曾想着退出猎人公会,过上平静的生活,可那些掌控权势的高层不肯放过他,一个能为他们创造财富和荣耀的机器,怎能轻易他去?
在得知束缚他的是一纸被严密保护的“签约条款”时,萨利斯愤怒到了极点。
他以一己之力,屠尽曾掌控他命运的公会高层,鲜血染红了整个议会大厅,那一天成为了亚法兰历史中无人敢提起的忌讳。
他站在尸体中央,这个曾高高在上的传奇猎人,亲手撕毁了他的公会印章与合同,从此成为了猎人中被悬赏最高之人,亦成了各大势力的噩梦。
然而,就在他几乎陷入无望的困境中,沙瓦琳收留了他。
她没有利用他的疯狂或力量,而是选择隐匿他的存在,为他找来了最好的整形医生,改变了他的外表,替他构筑了新的身份。
在猎人们的追捕视线尽头,他重新获得了自由。
作为交换,萨利斯答应为沙瓦琳做事,但只有五次机会,
他已经为沙瓦琳砍杀了盘踞在她领地东区,恶名昭彰的地头之龙,万骨会之首,列赞·巴尔克,以及一位试图染指沙瓦琳继承权的腐败公爵之主。
这两人,一个掌控着她领地地下世界的半壁江山,一个在她领地之上呼风唤雨,却都死在了萨利斯那柄锈迹斑斑的十字斧下。
“不用激我,沙瓦琳。”萨利斯冷冷开口,嗓音如同寒冬夜里的冰川裂隙。“这次的人,很不一样。”他微微抬眼,目中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估计就算是当代的剑圣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手依旧握在那柄粗重的十字斧上,指节随着压力泛白,仿佛这件武器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的呼吸、脉搏同频共振。
“如果我活下来了,”萨利斯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得近乎死寂,“那我们之间的恩情,两不相欠。”
他顿了顿,抬头直视沙瓦琳。
“还有,我还是那句话……你最好趁这个机会先走。”
沙瓦琳并未言语,她的目光落在那滩微弱的烛光中,似乎在考虑什么。
可还未等她有所回应,一阵轻盈的破空声打破了这难得的片刻沉默。
“嘶、嘶、嘶——”
数道刀光瞬息之间撕裂空气,划过墙壁与厚重的石砖。
下一刻,伴随着沉闷的轰然巨响,整个庄园的围墙像是被无形的巨手击中般倒塌,碎石四溅,在夜色中扬起一片尘雾。
而正当废墟之上,一道模糊的身影宛如鬼魅般浮现于庄园大门前,仿佛那一瞬间他从黑暗的虚空中走入现实。
莫里斯。
那双眼睛冷静得与整个动荡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手中持着戮,刀身上缠绕着诡异的血红纹路,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异,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亡灵鬼煞。
斑驳的戮刀在他指间微微晃动,每一寸晕开的锋芒之下,仿佛都隐藏着可催动天地的绝杀。
仅仅看上一眼,那刀就仿佛要切开人的眼瞳,闪烁着令人畏惧的妖艳寒光。
由于是在王都之内干活,莫里斯对自己要求极高,因此,他决定——速战速决。
“敌袭!”
一声凄厉的尖喊在庄园内响起,像断裂的弦音撕破了沉寂的夜幕。
随着这一声警告落下,原本幽暗宁静的庄园迅速从寂静变为疯狂的躁动。
刺耳的号角声骤然拉响,唤起四周埋伏的护卫从阴影中涌现。
庄园外围的草坪上,隐匿的身影如雨后春笋般突然起伏,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在庄园四周集结。
重甲的铿铿撞击声、盾牌的摩擦声以及各类兵器出鞘的沙沙声伴随骤起的寒风一同席卷每个角落。
从练兵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沙瓦琳借来的佣兵精锐,全都不约而同地紧握了手中的武器,凝神屏息,锁定了站在庄园大门前的那道孤傲的黑影。
然而,莫里斯却依旧不动,目光冷冷扫过眼前密集的兵线,如同看着一群即将倒下的死物。
“走了。”
萨利斯的声音响起,轻轻敲击着腰间的那柄狰狞十字斧,动作不紧不慢。
“哈!”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笑,握着斧柄的手腕微微一转,斧头缓缓举起,从刃尖到铁锤般厚重的斧背,全都像是正渴饮着战前的空气与杀意。
沙瓦琳依旧坐在书桌后,神色未变,仿佛已经对接下来的一切听之任之。
萨利斯没有再多言,朝面向莫里斯的那一侧墙走去。
他步伐沉稳,仿佛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走到墙壁前,他并未绕路或翻越,而是轻轻抬起一脚,向前猛然踹出。
“轰!”
厚重的墙体仿佛纸糊一般,在他简单的一脚之下四分五裂,碎石迸溅,墙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一片残砖断瓦散落在地,透出外面那充满火光与紧张的氛围。
空气顿时变得更加紧迫。
萨利斯居高临下,目光透过这片狼藉的废墟,看向眼下的场景。
\"啧啧,我咋没想到这么有逼格的出场方式。\"
莫里斯强烈谴责这种当众装逼的行为,并开始寻思自己能不能也来一次。
他随手一挥,戮刀在他指尖轻盈转动,划出几道让人心神恍惚的刀花,最近都在用些破铜烂铁,这柄妖刀倒是被搁置了许久。
“放下武器!”
周围的士兵瞬间将莫里斯团团围住,战斗的号令似乎已达到了所有人的耳畔。
劲弩车床已经上绞,皆是冷冷瞄准着莫里斯的身躯。
但莫里斯并没有心情去理会周围的佣兵和士兵们。
对付一般的超凡者,或许这些弩车和士兵足够致命,但在他眼中,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堆干扰的杂音罢了。
“没听见你吗!”
其中一个身披厚重铠甲的男人,显然是这一小队的队长,此刻正震声喝到。
下一瞬,莫里斯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他,动了。
他的身影一闪而过,如黑夜生电,那些围成包围圈的士兵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他是如何动手的。
只听见——
“唰!”
刀光乍现,像盛放的花,但那朵花是生命的尽头,鲜红而致命。
莫里斯挥刀的速度太快,快到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发生了涟漪般的震荡。
刀刃划过风,绽放的刀光像飓风般四散开来。
“噗嗤——”
只一刀,无数条刀光。
脆弱的生命像被溅开的水花一般消散在空气中,所有挡在莫里斯面前的士兵瞬间消失在刀锋之下,只是一道连动作都看不清的凌厉斩击,便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咔嚓一声,莫里斯的右手轻轻一甩,将那柄妖艳的戮刀收入了腰间的剑鞘中。
从头到尾,他的手法干脆利索,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就在他将剑鞘合拢的那一瞬——
风,骤然爆发。
“呼——”
沉寂的夜风犹如被激怒的狂兽,在战场上肆虐制造着恐怖的压迫感。
仿佛是地狱之门的裂隙正在缓缓张开,让风力完全爆发开来。
风声呼啸,仿佛是地狱中苍白的幽魂在哭嚎,凄厉的低语夹杂着绝望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周围的所有士兵皆瞪大了双眼,汗水从他们的额头滑落,却没人敢擦。
他们手中的每一把武器,无一例外,都是被同样的力量从中间精准地切割成两半。
那些兵刃上闪烁的寒光还未完全消散,便陨落在尘土之中,和持剑的手掌一同颤抖着下垂。
每一把断裂的武器,都被切得无比干净,锋利且准确,就算拿尺子来测量,刀痕都是从正中央裂开,丝毫不差。
四周再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士兵们已经无力握紧他们的断刃,许多人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而对他们的命令与怒吼,也在那一瞬化为尘埃。
“咚!”
隐藏在暗处的劲弩车弦轰然崩断,像凶兽的肢骨被诅咒般迅速倾倒而亡。
庞大的弩车被精准地削断,毫无预兆地倒塌在地,宛如古老的巨兽缓缓解体。
漫天无力的铁屑和木屑随之散开,夹杂着剑刃的碎片,在风中漂浮,转瞬之间,隐入了夜色。
“什么嘛,我的刀工还是蛮准的嘛。”
莫里斯没有斩杀附近的任何一位士兵,虽然可以做到,但也没有必要在这个场合过多地制作尸体。
并不是因为他心慈手软,主要是是不想搞出太大的新闻。
一旦干出太大的动静,老国王手下那些常年沉睡的暴力机关就会苏醒过来,开始警惕行动。
特别是在当前这种特殊的政局下,这类暴力机关的反应可能过度,接踵而来的问题,或许会给明日卡修斯召回的那些军队找麻烦。
像这样活死人般的停顿,已经足够让人失去任何反抗的心思。
他看得很清楚,周围那些士兵们手中的装备用尽了,心中的斗志早已坍塌。
莫里斯的力量和刀技已如同来自地狱的诡异术法,他们对那种技艺完全无法理解,甚至超出了人类认知的边界——像邪魔附体般的绝技,像墓中复活的亡者般的杀意。
莫里斯慢慢站起身,收刀,按在剑鞘上,眼神微微一动,朝破碎的墙壁处看去。
“嘿,bro,”他扬起一只手,两指轻轻指向刚才还站在高处的萨利斯,“等会我们俩肯定要打一架了,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得有形式上的提前打招呼吧。”
他话锋轻松,哪怕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才是真正配得上他全力以赴的对手。
眼前这人,不会是寻常的杂鱼。
萨利斯眼神暗沉,依然踏着稳重的脚步,从二楼破碎的石墙上轻轻一跃而下。
落点稳稳。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他的身形看着消瘦高挑,然而他的双脚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地砖竟然发出明显的断裂声,石板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竟向下沉了几分。
这种重量与那看似单薄的身躯完全不符,肌肉的密度和体力明显非人类所有。
不仅如此,随着他手掌间的巨大斧刃随意晃动,两端的钉锤重量显得格外惊人,那个斧头,操起来轻快,但绝不是普通武器的重量。
“萨利斯。”
他简单得像冰刃般吐出了三个字,嗓音低沉,仿佛利刃在铁砧上摩擦。
莫里斯只觉得耳熟,毕竟自己也是在猎人公会瞎混了几年。
“我擦,居然在这碰一哥了。”
莫里斯回想了片刻,终于想起这人是谁,泰森都不敢杀公会大佬全家,你萨利斯敢杀,你比泰森都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