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本就读过书的,十分明理开明,犹豫一下就把徐宝珠前几日跟她讲的宝璋在乡下的风评和作为都告诉了徐宝璋。
“听得我太疑惑了,我又不是不认识你,她说的你和我认识的你相差也太大了。”
她有事不喜欢藏着掖着的,而是要当面把事情说清楚,弄明白,她不想从旁人口中听说什么来判断是非。
“你妹妹说你把她故意骗到了山上,还把她推到猎人布置的陷阱里,伤了腿,真的吗?为什么呢?”
徐宝璋很欣赏秦夫人这样的性格,不偏听偏信。
但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徐宝珠没有告诉秦夫人的一点是,当年徐父听完她说的,就抄起棍子打了徐宝璋。
结果打中她的头,她当时恶心呕吐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记忆都成了碎片,而且她还变的记不住事情,书也念不进去了。
她对秦夫人笑笑说道,“当然不是。”
“当年是徐宝珠把我骗到了山上,想把我推下去,但我当时正好被荆棘挂住了裙摆,就去解裙子,结果她扑了空,摔下了陷阱。”
这当然是她编的,但她也不是毫无根据地编,从原主的记忆碎片中不难推断出她根本没推徐宝珠,只是中间很多过程和细节都缺失了。
既然她徐宝珠爱给她泼脏水,那她也能给她泼回去。
她又不是没长嘴!
徐宝璋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她从小就这样,我都习惯了……”
秦夫人都替她着急,“她可是你亲妹妹,怎么能这样对你呢?”
“可能因为她嫉妒我吧……”
徐宝璋没说嫉妒她什么,秦夫人又不瞎,两姐妹站在一起,姐姐如此亮眼,把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相比之下暗淡的妹妹久被人忽视,很难不嫉妒。
“再怎么样也是亲姐妹,怎么能这样?”秦夫人不寒而栗。
她跟秦先生是青梅竹马,没妾室,没通房,更没有庶子庶女,家中就是秦远一个儿子。
娘家父母对兄弟姐妹几人都一视同仁,他们也都和睦相处。
秦夫人头回见对亲姐姐嫉妒到要下死手坑害的妹妹。
“所以我之前不想让她进府,我这妹妹一向看不得我过得好,她若看到您和先生对我这么好,想必又要做些什么……
她若只针对我倒也还好,只怕会伤害您和先生。”徐宝璋说得真心实意。
“你这孩子……”秦夫人握住徐宝璋的手,十几岁的小女娘手上都是老茧,摸起来有些扎手。
她觉得徐宝璋懂事得让人心疼。
“宝璋,我很支持你读书。但你一个小女娘总归要有个依靠,在偌大的盛京单靠你自己,是很难会出人投地的。霍世子的姑姑就是盛京女学的背后捐助人之一,若是你能跟他……
将来你要进女学是轻而易举的,就不必这样辛劳在外自己赚学杂费,免考入学,你觉得如何?
要是你觉得可以,改日我和你秦先生就替你们说和说和……”
秦夫人这番话也是发自肺腑的,这个世道男子当权,女子想出头,还是得靠着夫家的权势和地位才能水涨船高。
前几日她们在盛衣坊遇到的那对不讲理的母女,让她也产生了一些想法,她们之所以那么嚣张,那掌柜那么恭维她们,还不是看得她们家族的背景,夫家的荣耀?
宝璋虽然有才有貌有德行,可还是被人瞧不起,被羞辱。
万一日后她离开秦府自谋生路,她的亲戚肯定不会管她,别说还有个不帮忙还添乱的妹妹,到那时她一个小女娘该怎么生存都是问题。
如果说宝璋感动于秦夫人对她多番关照和宽容,现在更是深深体会到了来自长辈的良苦用心,秦夫人是真的在为她的未来生活打算。
宝璋眼圈有些发热,反握住秦夫人的手,仰头笑道:“夫人,您跟先生的好意,宝璋全都明白,但是我目前没有嫁人的想法,也不想依靠霍世子的帮助进入女学,我想试试,靠自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究竟能走多远。”
秦夫人被她的话深深震撼,但想到一对容貌登对的男女错过又有些可惜,于是又不死心地问道:“你对琼英就没有想法吗?”
“没有。”宝璋摇头。
回答如此的干脆,秦夫人忽然想起一件小事,在心底盘亘了好久,终于问出了口:“可,那日琼英初次来做客,他未你摘头上的落花,难道不是对你有意?”
若不是因为这个互动,她跟秦先生不会如此上心。
徐宝璋愣了愣,终于回忆起是有这么回事,原来那日秦夫人看到了,怪不得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打探霍琼英的动向,原来一切都是为她呀。
清亮的眸子弯起,唇边梨涡绽放,“夫人,世子只是怕那花瓣掉到我的碗里,并无其他意图在里面,世子是一位坦荡热心的君子。”
原来如此,秦夫人恍然大悟,心底一直盘亘的疑惑也消散了。
“看来是我误会了,早点儿跟你问清楚就好了,幸亏没有乱点鸳鸯谱,给你跟琼英造成尴尬。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我就先走了,你读书莫要太晚,身子骨会熬坏的,知道吗?”
秦夫人起身,殷殷嘱托几句,带着巧灵走了。
翌日清晨,徐宝璋如往常一般买菜回来,路上遇到了秦远。
“秦少爷,这是要去太医院当值吗?”她礼貌地打招呼。
“哎,宝璋姑娘,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温润如玉,一身白色锦袍的秦远见到徐宝璋,眼睛一亮。
“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徐宝璋纠结地看着手里的一厚本香谱。
最终,她还是没能抵过钱的诱惑,答应秦远的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