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氏大惊失色,忙看向园子里的贵女们,叫贴身侍婢按名单暗中清点一遍。
得知没少人,顿时松了口气,又问道:“可是咱们府上的?”
“瞧着是生面孔,应当不是咱们府上的,”小厮躬身道:“许是哪位贵女府上的……”
乍一听到有人落水,宝璋的眼皮就在狂跳,此时确定不是贵女,还是带来的人……
秦溪的酒意也顿时吓没了,慌张地看向宝璋。
宝璋撒腿就往小厮指的那个湖边跑!
到了湖边,就见一人正被湿漉漉地拖上岸。
瞧见那水蓝色的裙角,徐宝璋腿软得差点儿跌倒,踉跄地扑到那人身前……
只见地上的小丫头一动不动,露出的半张脸血淋淋的,额头的伤口泡过水更显狰狞,衣领子上的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
徐宝璋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轻轻扒开女娘脸上黏着的湿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真的是巧灵!
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她猛地回神,声音都变了调,歇斯底里又尖锐,“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但没有人动。
出事的不过是个婢女,这叫喊的也不是能叫上名来的贵女,谁会为了这事去触主人家的霉头呢?
死的不过是个婢女,卷了草席子抬走便是,哪值得请什么大夫?
闻声跑来的秦溪猛地一擦脸上的泪痕,朝无动于衷还在看热闹的人群大吼,“叫大夫!我二叔是国子监祭酒!我阿兄是礼部侍郎!我堂兄是太医院太医!快去叫大夫!”
一听秦溪这话,人群中有府上的婢女赶紧转身去请大夫。
结果刚跑出两步就被人拦住了,“那不过是个奴婢,有什么资格请主子们才能用的大夫?!”
窦天娇抱臂懒洋洋道,“别忘了,这是荣国夫人的府邸,你一个奴婢不经过主人的允许擅自行事,这可是背主!我若是你,就等你家主人来了,再听命行事!”
那个婢女脸色一白,踟蹰着回头望向人群中间跪坐在地上的少女,脚尖转了转,还是停在了原地。
徐宝璋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正趴在巧灵胸口听心跳,神情凝重。
秦溪撑着发软的腿走过来,在徐宝璋身侧蹲下。
“宝璋,宝璋,巧灵……巧灵她,是不是……”
“不是!”
徐宝璋坚定地打断秦溪语无伦次的话语,她脸白的像纸,嘴唇紧紧抿着。
不远处的窦天娇瞪大了眼。
她才是徐宝璋?!
徐宝璋没有看秦溪,而是紧紧盯着巧灵青白的脸,大声呼唤巧灵的名字,拍她的肩膀。
快速在脑海深处回忆着前世看过心肺复苏急救法。
“去找任何可以保暖的东西,衣服被子都可以!”
“好!”
秦溪顾不得擦泪,忙起身。
因为徐宝璋的话,秦溪慌乱的心仿佛找到主心骨。
突然人群爆发出惊呼。
“哎呀!这是干什么呀?太有伤风化了!”
“这女人跟女人怎么能嘴对嘴呢?”
“就是,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周围的人纷纷皱眉,仿佛看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荒唐事儿。
徐宝璋完全没有听到这些声音,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抢回巧灵的命!必须争分夺秒!
她支起身子岔腿跪在巧灵身侧,把双手交叠,给巧灵做起了心脏复苏按压。
胸外按压必须致胸膛下陷五到六厘米才会有效,她每一次都用足力气,巧灵的身子因为她的大力,一震,又一震,再一震。
秦溪一眼就看见抱着胳膊的窦天娇。
她冲过去一把抓住窦天娇胳膊上搭着的披帛,“窦小姐,借用一下!”
窦天娇死死抓住自己的披帛不撒手,“不行!我不借!这是我的东西!”
这周围大部分是这府里的仆人,现在正值夏季,都穿得薄,没有外衫可以脱,找被子更是来不及,只有这窦天娇为了好看在胳膊上搭了件披帛。
“窦小姐,人命关天——”
窦天娇娇艳的嘴唇一勾一瘪,吐出的话像刀子:“一个低贱的婢女而已!我才不要拿我的披帛给死人盖!”
这披帛是她专找绣娘重工织出来的,用的还不是一般的蚕丝,又轻又韧,比这婢女可贵多了。
秦溪听得太阳穴直跳,她力气本就比窦天娇大,手上猛地一用力就夺过了披帛。
“你,你敢抢我东西!”
“回头还你十条!”。
秦溪拽了急忙奔过来,把披帛盖在巧灵身上。
“谁准你们抢我的东西,竟给这个贱婢用!”窦天娇气得七窍生烟,跳脚吵闹起来。
“闭嘴!再狗叫要你好看!”徐宝璋狠狠剜了她一眼,一向清澈的眼底此时爬满了红血丝。
窦天娇被她冰冷的眼神吓到,看清她的脸,窦天娇一愣,这不正是当初抢她衣服的那个村姑吗!
原来她就是徐宝璋!她跟秦溪是一伙的!
连续的两次人工呼吸跟三十次的胸外摁压循环进行,徐宝璋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下落,砸在巧灵没有任何反应的脸上。
夏日炎炎,热得人心烦躁。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女娘能不能用她那怪招救回人命来。
那一开始被窦天娇拦住的婢女看了看日头,不可能的,肯定救不回来了。
霍琼英跟崔行舟刚行至附近,就见湖边围了不少人。
他们放轻脚步走过去,正听走过去的人摇着头,说道,“刚刚那掉湖里的小女娘听说是国子监祭酒大人家的丫鬟,头上血呼啦的可吓人了,估计大夫来了也活不成了!”
“可不,听说那窦家千金不准小云去请大夫,你说这两家不会有私仇吧!”
另一个仆从分析着。
“崔行舟,马上去找秦远!”霍琼英留下一句话,立刻消失在原地。
“哎!小心你的伤口崩裂!”崔行舟急得喊了一声,又赶快去正院找秦远。
秦远正好在府上为荣国夫人请脉。
霍琼英的心从来没有如此慌乱。
眼看围了不少人,他三步并作两步扒开人群,脱口急道:“徐宝璋!宝璋——”
看清状况,尾音卡在嗓子眼。
徐宝璋仿佛什么都听不到。
她额头全是汗,发丝黏在脸上,形容狼狈,但又那么鲜活,那么令人心悸……
见她安然无恙,心才慢慢回到原位,恢复了以往从容不迫的模样,依旧是那个冷肃端雅的世子爷。
看清她的动作,霍琼英愣了一瞬。
徐宝璋正跪在地上用力按压着一个小女娘的胸口,还不时俯下身口对口给那人渡气。
她竟懂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