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早亡,唐澄跟巧灵兄妹相依为命,家中薄产又被那些亲戚搜刮干净,家里一穷二白,连给族学夫子的束修都极其困难。
才七岁的唐澄为了挣钱,不仅跟妹妹要下地干农活,还给富家子弟当人肉沙包,回回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回家后藏着瞒着不叫巧灵看见。
巧灵心疼阿兄,六岁那年便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钱都留了阿兄读书。
唐澄心里难过,更加发奋读书,将来要风风光光把妹妹赎回来。
他自幼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族学大考小考回回考第一,后来进入白鹿书院的转年就考上了“案首”,是云都府秀才中的第一人,唐案首的美名开始展露头角。
唐澄去岁参加乡试,不仅顺利中举,又是全州府举人中的头名,当了“唐解元”的唐澄成案首后,再也不用再给书院交束修了。
如今他考入国子监不仅免除一切费用,还让成了夫子的助教。
宝璋不仅在巧灵那里知道唐澄的名字,在书肆老板那里还买到了写有唐解元名字的往年考卷。
起码在一众考生眼中,唐澄就是迄今最厉害的学生,在场几十名考生不少人都看过孟解元解答的考卷,就连娇生惯养的小胖子,发现来人是唐澄后,都像见到偶像一样激动。
这感觉就像是现代日常中见到了电视媒体争相报道,各所名校争抢的高考状元似的,见到他本人站在你面前,那种超级学神的压迫感跟光环会令人心生敬仰。
前世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学霸,甚至自己也算是学霸中的一员,她倒是很平静。
唐澄手中拿着一张本场的空白试卷,“可否做一遍?”
宝璋点头,虽然说在现代人讲究被人怀疑不自证,可这是在古代,没监控没有证人,没有警察,你只是个平民,还是个村姑,没人为你主持公道,就只能用实力证明一切。
当然为了公平公正,别的考生也要做。
之前的监考官已经宣布本场考试不作数,唐澄刚就去取了备用试题让所有人重做一遍。
现场留下负责看管的另一位监考官白夫子并没阻止,众人只好重新回到考场,又坐回属于自己的考舍继续答题。
唐澄一直就站在宝璋案桌边上看她答题,顺势也帮她挡住了众多恶意的目光跟流言蜚语。
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不由开始心浮气躁,面临各种心理压力……
唐澄宣布收卷时好多人都还写得意犹未尽,总想继续再写,生怕哪里不够完美。
他把卷子拿给监考官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监考官竟点头默许了,他当即抽出几张试卷念了几个名字,宣布他们没有嫌疑,他们的本场考试成绩也不会作废,让他们离开。
至于剩下的人,那就是有嫌疑的,包括宝璋在内。
唐澄又让人取来新的试卷,仍叫宝璋等人继续做。
这些人为了不被取消考试资格只能继续做卷子。
面对带刀的官兵站在外面,此刻无人敢大声抱怨。
项妈妈站到门口往里张望,门前守卫的带刀士兵严肃喝斥:“作弊的事没有调查清楚前,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这个院子。”
同样被拦在门口的方赟十分不爽,自幼就有富家少爷脾气,出来就开始发火:“好个唐澄,真把国子监当成他家的了?”
跟他一起的同窗也不满,“他一个穷小子,若不是考中举人,恐怕连束修都交不起………”方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借着这件事可以逼着徐宝璋走投无路,只能来投奔他,谁知中间又来个搅屎棍子来搅局。
可他现在也敢私下抱怨几句,在书院,读书人的等级,代表着他们也不能随便对这个全体寒门士族推崇的领军人物做什么。
方赟他们几个人属于家境殷实的富商之子,凭着家中的亲族关系,才勉强挤进丙字班,他们现在只是童生只配留在丙字班,和甲字班的唐澄差了好几个等级。
方赟想到什么又冷笑道:“唐澄掺和进来也好,此人甚是清高自傲,最是厌恶一切弄虚作假,此次作弊被抓住碰到他都会倒大霉!”
唐澄若真要查出来宝璋作弊,徐宝璋就得名声扫地,最后只能乖乖回到他身边嫁给他这一条路。
几个同窗也听懂了,不由跟着笑道:“那就先恭喜方兄要抱得美人归了!”
方赟几人干脆不走了,想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唐澄让宝璋等考生一张张做卷子。
试卷总也做不完,不知多少考生快崩溃了。
国子监祭酒大人竟也默许了唐澄的做法。
方赟没等到宝璋被赶出考场,反等来了国公爷霍骁云出现。
看到门口摆了“考场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霍骁云还真没有硬闯。
跟门口士兵问清缘由,他干脆直接在外面等着。
国公爷位高权重,按理说他哪里不能去?
面对项妈妈的焦虑和担忧,他平和地宽慰道,“如有人参与作弊,我支持国子监严惩!”
“宝璋这孩子人品很是不错绝不会这般糊涂,国子监现在将他们拘在这里继续答题,说不定是要等作弊之人沉不住气,自己露出破绽!咱们稍安勿躁,静观其变!”霍骁云摸着胡须。
徐宝璋一边做题,也在思索着是自己倒霉遇到别人把答案扔到自己桌下,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栽赃陷害她,若是她倒霉,相信很快就能查清,身正不怕影子斜。
若是她被人设计陷害,此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看不惯她一介女子敢来男子才能来考的国子监,还是纯粹出于嫉妒心理?
“好了,你没有作弊,可以先离开了!”
就听唐澄大声宣布她已经洗脱嫌疑。
考生们此时情绪崩溃,最容易受到挑拨。
有人说这事因宝璋而起,害的大家被牵连,岂能叫她轻松离开?
“分明就是偏袒!”
“没错,就是偏袒,因为作弊者跟国公府关系匪浅。”
“好好一个解元,也要拍国公府马屁,毫无风骨!”
哟,有人还知道她跟国公府有渊源,看来此事正是针对她设计的阴谋!
李崇赫听着秦先生的奏报,姿态闲雅,笑声悦耳,“唐解元此举,倒不是会不会解题的区分,清白的人只会想着怎么证明自己没有作弊,他的落脚点自然会放在考卷上,所以清白之人只会认认真真解答每一道题。
而作弊之人的落脚点却在监考官要怎么抓作弊上,他会想着如何去掩盖。
不管是在眼神、行为或写的答案上,只要他有多余的动作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况且卷子一张接一张的做,不知监考官会如何抓作弊,不知何时结束。
他会越来越急躁,心思根本不在解题上,想的越多越容易有多余的小动作。
唐解元这看起来很笨的法子,也是最直接的法子,只用叫所有人继续做卷子即可。”
秦先生也笑着捋了捋胡须,“殿下,接下来,是不是该微臣出场了?”
“那一切就拜托先生了。”李崇赫笑容谦逊。
“臣不敢,都是分内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