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雅在闫安的强烈要求下,拨通了儿子的手机。
“妈,咋了?”
“你在哪儿?”
“跟同学到塬上耍呢。”
“不要乱跑,晚上几点回来?吃啥呀?”
“不胡跑,四点左右就回家,回来了填志愿。”
“噢,是这,妈在广场给你咨询填志愿的点了,人家老师要你的单科分数,你把查的分数截图发给妈。”
“那得等一下,我得登录查询后截图给你。”
“你快点,老师在这等着哩。”
“好。”
晓雅没想到儿子如此干脆,她刚才不想打电话的原因无非就是担心儿子不给她发,她知道,儿子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真正的分数。
“今天不去酒店了,把娃的事想办法解决了。”闫安说:“让我问问这谁看李老师在不?”
“哪个李老师?”
“就是给我娃报志愿的辅导老师。哎,我想起来了,我手机里有他的号码。”
闫安把车停在路旁拨通了李老师的电话。
无人接听。
再拨,还是无人接听。
闫安失望地把手机往副驾一扔:“高烟名酒还没为下朋友。”
“这是哪的李老师?”
“五中的,在填报志愿方面很有名,许多政府官员和老板都排队找他哩,一是不亏分数,二是填报的学校毕业好就业。口碑贼好,估计这会儿又在哪个酒店做辅导哩。”
“老师不待在学校住酒店干啥?”晓雅满脸疑惑。
“人家已退休了,把这当个营生,寻上门的三百,熟人介绍的随便,但至少得一百。”
“填志愿还交钱?”
“你想想,谁不为娃愿意花钱?”
“来了。”晓雅收到了儿子发来的截图递给闫安。
闫安接过手机还没看,副驾上手机响了。
闫安一看,是李老师来电,冲晓雅嘘了一下接通了电话:“李老师好。”
“闫总好,闫总好,刚在静音上没听见,不好意思。”
“我想你可能忙。”
“不忙,你说啥事?”
“侄子报志愿想请你辅导一下,方便了吃个饭。”
“饭不吃了,你知道这几天特别忙,是这,你把娃分数发给我。现在我前面还有几个咨询的。让我看看,咱就安排到下午三点你带娃到京一酒店的606来。”
“下午3点,606,好好好,我准时到。”
闫安看了看表,11点27,对晓雅说:“你让娃回来,下午咱们一块去。”
晓雅犯难了:“一块去,你不害怕娃了?”
闫安一愣,也是啊,三个人一起去咋解释?别人无所谓的,主要是给娃咋说?现在的孩子都聪明得跟啥一样。
闫安给李老师发完信息,想了想,有办法了。
闫安和晓雅把车开到城外,到一家宾馆里准备共度春宵。
他发现晓雅今天兴致不高,心事重重。他知道晓雅还在为儿子的事发熬煎。
两人洗完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猴急猴急办事。晓雅枕在他的胳膊上,眼睛直愣愣盯着房顶,长长的眼睫毛一闪一闪的,若有所思。
闫安就喜欢看她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那长长的眼睫毛不知是怎么长的,勾人眼,撩人魂,让人痴迷,叫人留恋。
就是晓雅这双长长的眼睫毛使闫安见到她时就被吸深深地引住了。
那还是06年春天,厂里新招了一批新员工。
闫安到车间去转,刚进车间,东北角工作台上的一名新员工抬头看了一眼闫安,和闫安四目相对,闫安突然觉得这双明亮的大眼睛和曾经初恋的情人的眼睛如出一辙,他心里一阵乱跳。当他有意识再去看时竟发现那个女的又抬起头来看他,四目相遇,瞬间定格,却又瞬间移去。短短的几秒钟,仿佛从相互的眼神中读懂对方,理解彼此。
闫安牢牢的记住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特别是她戴的那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让人心跳。
闫安担心自己失态,匆匆忙忙走向其它工位以平复一下心情。
新员工上班还戴假眼睫毛?真不应该啊,我的厂又不是演出单位,为什么还要把自己装扮得引人注目呢?整天和纸张及塑料打交道,化妆没必要。不过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生活质量的提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女人呢?不是在哪儿看到一篇文章还专门说法国女人出门都要化妆抹口红吗,说那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嘿嘿,超级国家的人讲究就是多。
闫安边走边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进了综合办公室。
看到老板进来了,几个高声闲聊的人马上奔向自己的工位。
闫安四周看了一下说丁主任一会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新招的员工给安排宿舍了没?”闫安问刚进办公室的丁主任。
“这次招的都是原来在其它厂干过的熟手,基本上都是村子周围租房带娃的年轻婆娘,没有人住员工宿舍。”
“那行,只要你安排好就行。”
“安排好着哩。放心。”
“22号上海有个设备博览会,你给咱俩订两张机票,到时候过去看看,我想更新后序线。”
“知道了,那我下午就办。还有事吗?”
“噢,你给车间主管交待一下,对新来的员工多观察,看手脚不利索的就不要签合同了。就这事,你忙去。”
自从那次和那女员工相互对目后,闫安也不知道为什么总在没事的时候以各种理由常到车间转悠。
他搞不明的是为啥那名女员工一直戴着假眼睫毛?
闫安苦笑着问自己:这是自己该关心的问题吗?自己也搞不明白。
一个月后,工资表放在闫安的办公桌上,他大体看了一眼正准备签字,忽然看见手工组一直高工资这次不是郭芳,而被一名叫何晓雅的人代替,排在第二名。
当丁主任告诉他这个何晓雅就是那个曾经和他四目相遇的女的时,闫安才知道了她的名字。
手工组工资一直都是实行计件制,老员工郭芳几乎每个月都是最高的工资,何晓雅的第一更吸引了闫安的关注。
应员工的强烈要求,这几个月一直加班加点没休息,希望厂场放假一天。
闫安让业务部和生产部沟通后,认为后面的订单按目前进度完全可以完成,闫安同意全厂放假一天,全厂欢呼雀跃。
闫安晚上参加完饭局后直接睡到了办公室。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他在厂里检查安全情况时,听到车间似乎有人,他推门而入。
是有人干活,干活人是何晓雅。
看到老板走进自己,晓雅不自在的停下手中的活计,一直盯着闫安向自己走来。
闫安盯了她一眼先说话了:“你咋不休息?谁让你上班的?”
晓雅那双长长的睫毛上下活动着,小声说:“我自己来的,想明天倒休。”说完她抚弄着手指套。
“倒休?”闫安坐在一旁的梧櫈上:“你是明天有事吗?”
:“嗯。”
“那你倒休给你主管说了吗?”
“说过了。”
闫安看到晓雅有点紧张,便说:“不用紧张,放松。”
“你就是何晓雅?计件工资最高的?”闫安问:“你以前在哪家厂干过?”
“就是,我不知道工资高低,先前在方宇上班。”
“嗯,方宇不是把一部分设备搬到山东去了?”
“就是的。”
“方宇出来的人应该都是专业人士带出来的,应该没问题。噢,你家是哪儿的?”
“扶泉的。”
闫安觉得单独和晓雅聊天有点不妥:“你忙吧,我随便转转。”
闫安走的时候用余光瞄了一眼晓雅,发现她也在看自己。闫安快步走出车间。
闫安这几个月来总觉得何晓雅似乎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在吸引着自己,但他又感觉到这种气质的缥缈和游离。自己的心里总有一种和她多聊的渴望,甚至于希望和她亲近的奢望。
我可没说闫安啊闫安,你咋能有这种想法,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她只不过是来厂子为挣钱的,单纯的工作,自己只不过是提供这个平台的人,一种雇佣关系而已,根本不要牵扯其它的东西,特别是情感。假若能及到情感,岂不让同行和员工笑掉大牙!千万别有这想法!违背人伦道德!永遭众人耻笑!
至少做人还是得有道德底线的红线千万别踩!
闫安一直在告诫自己。
五月份是厂里最忙的时候,行政人员下车间,全厂二十四小时不停息,加班加点赶进度。
业务量最大的商家打电话反映上一批次的货有部分小问题需马上解决,否则因数量不够客户拒收。
闫安想通过扣款的方式解决但遭拒绝。
闫安就征询各有关人员分析原因,寻求解决办法。最终认为派人去现场解决最好。
派谁去?去几个人?全厂都在忙。
生产主管提出闫安开车只拉一名手工组人即可完成。至少老板去了说明对此事的高度重视,同时联络一下感情,第三不影响商家正常发货。
手脚利索的晓雅被生产主管安排带上副料,坐上老板开着的车去商家厂里解决处理问题。
通过路上的交谈,闫安大体捋出了晓雅的情况,老公跑出租,儿子上小学。
问题很简单,对晓雅来说弥补解决非常简便。
当他俩处理完已是华灯初上。
闫安肚子咕咕叫,两人便在一家小饭馆吃了顿饭。
这顿饭吃得闫安和晓雅互留了电话。
有了电话,一直从未联系。直到那次闫安和妻子吵架后,甩门而出的闫安竟然神使鬼差的给刚下班回到家的晓雅打了电话。
晓雅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闫安订的茶馆包间里,相互小心翼翼、彼此试探地聊了3个多小时。当晓雅起身道别时,闫安竟说了句;“你太像我的初恋女友了。”
晓雅愣在那里,半天缓不过神,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小声地说:“初恋女友?”
闫安觉得自己失态又失形,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冲晓雅摆着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晓雅的眼睛转来转去,想了想轻轻地说:“客气了,自己人,没事。”
不知所措的闫安马上站起身:“时间不允许了,咱该走了。”
“那好吧,走,有时间了再坐。”晓雅还是轻声细语。
从这以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的相约。
第四次是在那个炽热难耐的9月份,数次交往的一对男女突破防火墙,从而走进新奇而又刺激的火热擦边世界,一发不可收拾。婚姻的束缚,道德的约束都被这渴望而又本能的迸发摔得满地尽是。
如今这双曾经让闫安以为假睫毛的眼神依然让人迷恋疯狂。他的嘴唇覆盖了晓雅的眼睛,舒服的折腾再次开启。
离开宾馆时已经是13点40分,晓雅按照闫安的安排,通知儿子到京一酒店大堂和她会合。晓雅和闫安吃了碗面后就赶往京一酒店606。
606室是个套间,外面坐满了大人和孩子,李老师在里间按着排序叫着号。
闫安和晓雅进去和李老师照了个面,然后给晓雅要个号拿上,让晓雅在楼下大堂等儿子,自己就是旁人了。
李老师给晓雅的儿子辅导完后,母子俩就坐公交一同回家了。
按李老师的建议填报了志愿,成功了,孩子收到了一本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从儿子要填的二本,到闫安坚持的一本,晓雅觉得幸亏闫安的操心,孩子没有读二本,如果按孩子的意愿或许毕业时校招的机率很少,是不是能成功上岸还真是个未知数。晓雅觉得还是闫安比老公心细得多。
儿子的校招成功背后,也是闫安在暗地里帮忙,只不过老公和儿子根本就不知道,正因晓雅和闫安的这种暗地里的关系,只要是晓雅提出的要求,闫安基本都在自己有限的人脉关系中得以解决。如同那天这好消息传来,其实背后也是闫安在默默的行动付出。
儿子自从参加工作以来,也蛮辛苦的,虽然挣的不多,至少自己养活自己根本没有问题。
今天又要钱?是不是有啥猫腻?
车到服务区后,老公急匆匆的停了车向卫生间飞奔,晓雅从抽纸盒里拽了几张纸下车追了过去:“纸!纸!纸!”
老公转身跑走晓雅跟前一把抢过纸跑向卫生间。
晓雅笑了笑回头向车方向走去。
手机响了,是儿子。
平时儿子一般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都是微信上说,除非着急或重要的事就直接电话联系。
“妈,你走哪儿了?”
“石川服务区,你打电话有啥事?”
“没事,就问问你走哪儿了?”
晓雅心里明白,肯定是钱的事,就故意说:“有屁快放,给你妈还玩什么套路。”
“嘿嘿,我妈不愧是我妈,我发的微信你看到么?”
“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放啥屁,咋了,工资没发?”
儿子吞吞吐吐:“不是在那里欠着嘛,迟早会发的。”
“哪有连着几个月不发工资的单位?人还是要吃饭的嘛,你没有了可以问财务借一点生活费嘛。光知道从家里拿。”晓雅虽然说口上这么说,其实在看到信息时就已决定给转钱了:“噢,我还忘了问你,悦悦把你俩的事给家说了没?”
“我没问,这几天都忙的没见面。”
“手机问不成?只有见面了才能问?到时候说个啥结果给我说说。我等你爸来了就给你打过去。”
“你转还是我爸转?”
“有啥不一样吗?”
“不是每次都是你给我转吗?”
“我零钱不够,让你爸再给我零钱上转够。”
“那你尽量快点给我。”
“你爸来了就转。”
“我爸干啥去了?”
“拉肚子上厕所了。”
“要紧吗?”
“没事,可能早上吃的不合适。”
“你跟我爸要注意身体。没事我就挂了。”
“知道了。”
晓雅上了车,她查了查银行卡的余额,这个月的月供和信用卡刚够,给零钱上再充值就紧张了。一会让老公把上趟要回的运费转过来就够娃的了。
老公上了车:“哎呀,他妈的,吃啥了,全是稀水,你肚子好着呢?”
“我好着呢。”晓雅说着从包包里取出药:“要不吃点药。”
“不吃!吃那玩意就是减衰身体抵抗力,不吃。”
晓雅拗不过,边装药边说:“你把上趟短途运费转给我些,娃没钱了。”
“没钱了,咋可能?”老公不相信。
“娃几个月没发工资了,上个月给转了这段时间我再没给娃转。”
“不对呀,你没转不代表我没转,”老公拿出手机划拉着:“这不是我17号就给了2千吗?”
晓雅接过手机看着转账记录:“你偷偷给娃钱了?”
“你说话难听死了,娃问我要哩,我就给了,说工资没发。娃没给你说?”
晓雅没吭声,她在想:儿子这段时间咋这么费钱;“是不是谈女朋友给女朋友花钱多了?”
“谈女朋友还花钱?”
“现在女娃都现实的很,哪像我当年傻了吧唧的没问你要一分钱被你哄到手。”
“说明我有魅力。”
“少贫。赶紧转钱。”
老公转完钱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你说你娃会不会在不网贷?”
“胡说,你娃没那胆。”晓雅肯定的说。
老公让晓雅查了一下她给儿子的转账记录,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几个月的频繁要钱日子都大致在每个月的18到20午之间。
莫非……
两个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