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开车边给小刘讲了自己被困在他窑背上,自己想办法拖车的事后,小刘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你一个人能把车拉动?”
我笑了:“路上有冰凌,滑的很,一使劲,车可以动。也是心急没办法了,才想的没办法的法子。要不咋能和你爸相识。”
“你是用力过猛了,绳头松开了,把人闪到后面去了?”
“就是用力太大了,一闪,地滑的很,滑落到坡道里,顺着坡道滑到你家的柴垛上,把我摔昏了。”
“我没在家这两天,我爸还干了件天大的好事。”小刘骄傲的说。
“那你干啥去了?”
小刘长叹一声:“唉,看我二姐去了?”
“你二姐咋了?”
“说不成,又让那狗日的男人打了。”
“狗日的的男人?是你二姐夫还是别人?”
“还能有谁?”
“那为啥打你姐?”
小刘突然不吭声了,可能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把这事说给这个刚认识的人,可他又怕说给家人给增加烦恼,自己压在心里的火又没人倾诉。
我看出来了小刘的忧虑:“咱俩刚认识,你可能不相信我,我也不是那爱宣扬的人,你自己看吧,反正咱俩都没事,就是闲聊。”
小刘说:“我真想打死那狗东西,可我姐老护着那狗东西。”
“为啥?”
“我姐说的一句话把我还真给难住了。”
“啥话?”
“我姐说,你把他打死,两个娃就没爸了。我一听这话就松手了。”
“不知方便问你不?”我试探性的看着小刘。
“有啥不方便的?你问。”小刘似乎并不在乎我的问话。
“你姐夫为啥打你姐?”
小刘把头扭向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
车子在湿滑的地面上艰难的行驶着。卡车在雪地上行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集中精力驾驶着,眼睛紧盯着前方的道路。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不停地来回摆动,努力保持着视线的清晰。我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感受着卡车在雪地上的每一次颠簸和摇晃。脚底踩着油门和刹车,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车速,以应对突发状况。
车内的温度很低,我能感觉到呼吸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寒风从门缝和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来,带来阵阵凉意。我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同时也更加专注于驾驶。
卡车的前方的雪地,映出一片片洁白的光芒。我小心地绕过雪堆和冰凌,确保车辆的平稳行驶。每一次转弯和避让,都需要我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我瞅了一眼坐在副驾的小刘,觉得气氛有点沉闷,就问:“不方便了说了就不说了,反正咱俩一聊,也就随这雪花一飘,无踪无影了。”
小刘回过头问:“哥,你结婚了吗?”
我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年轻?告诉你,我孩子都半岁了。”
“噢,”小刘又往车前方盯着说:“人结了婚是不是事就多了?”
“啥意思?”
“就是说,两个人整天为各种事情吵架?”
“那不一定,看啥事,结了婚就是两个人相互包容,彼此体谅的商量着过日子,所说的事只要商量着来都不算事。”
“那狗日的的手贱的很,动不动就打我姐,我真想把那狗东西从地球上灭了!”
“哎哎哎,你胡说。千万可不敢乱来,你姐你都年轻着哩,人生路还长着呢,一步踏错,一生后悔。不敢胡来!”我劝说。
“这道理我懂,我也是不敢下硬手,有我姐和娃哩。”
颠簸的路上的小坑把小刘从座位上弹起,小刘往后靠了靠,讲起了他二姐的事。
我二姐原来是和沟上村的那个男娃订婚的,那男娃和我现在的所谓姐夫是同学,经常去那男娃家,三个人有时间了一起耍。
要说这好人,真是灾难多。
那男娃在矿上上了不到三个月时间的班,突然说是肺结核就死了。
我咋都不相信,那男娃人又老实,话又少,非常勤快的一个人突然就没了,谁都想不到。
矿上只给了几千元就把人埋了。我姐那段时间很伤心,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别人又给介绍了几个,我姐就是不见。
这样一直就这么拖着,在这期间,我那狗东西姐夫从部队复员回来了,他爸不知咋通过关系把那货安排到县政府上班了。
按道理说这是天大的好事,谁都羡慕,可那狗东西不好好上班,关键是把人家领导和板櫈腿打的。
这下好了,公安出面了,公职没保住,还差点进被关了进去,他父亲上跑下跑才没让进去。
唉,我知道这些事都是旁人说的,我家里人和我以前都不知道。
当知道的时候我姐都已和那货结婚两年多了。这些事都发生在我姐婚后。我姐也是太软弱,啥都不说,直到别人传言到我爸耳朵,家里人才知道那货被开除了。
“那和你姐是咋结了婚的?”我听不明白了。
小刘说:“你不急,听我慢慢给你说。”
那货和他同学耍的时候,还是对我姐有所心思的。
同学出事后半年他就复员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找我姐。
我姐对那货没好感,但一次我姐骑车摔伤了以后,虽不严重,那货有事没事总给我姐买这买那,可能就是这时候被感动了,所以介绍了许多对象我姐都不愿见,估计那时心里有他哩。
那货他爸还是有能耐,最终被安置到政府上班了。
接下来结婚,生娃,按步就搬。
他被开除了,家里经济一下紧张了。
我姐想跟着别人到矿上做饭,那货却嫌把两个孩子扔给他父母太劳累他父母了,我姐没办法,只好待在家里照看孩子。
我姐让他到矿上去干活,他死活不去,他父母也说他就这一个男娃,要饭都不让他娃上矿上!
他那几年就在矿上倒腾煤票,结果上面来人查了,领导翻把了,倒票的事弄不成了,差点又被关进去了,最后交了点钱才把事摆平了。
“那你姐夫好好种地也行啊?”我插言道。
你都不想想,现在能种地的年轻人能有几个?况且那货从小也很少参加过地里的农活劳动。
跟我一样,简单的割草,碾场能会,一但让我种麦种玉米,都不知道啥时开始,种籽按多少下地,丢人不?
“你们都慢慢的变成不从事农业生产的新式农民了。”我笑着说:“对了,那你二姐夫的户口是商品粮还是农业户口?”
小刘想了想,说,刚开始安置在政府说是商品粮户口,好像因粮户关系是咋回事没转成,具体我也不清楚,估计是和我一样。
你想,敢让那货成了商品粮,还不骑到我姐头上拉尿了。
噢,对了,我知道那狗东西打我姐的原因了,原来在政府上班有工资,有收入,觉得自己在养活一家人,那时可能就养成小看我姐的习惯了。
现在没稳定收入了,心里不得劲,有气没地撒,稍不顺心就拿我姐出气了,你说是不是?
我不敢给人家下结论,便说:“他俩的事,你还是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不要一上头,就去揍人家,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
小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次小刘和我到矿上,装车很顺利也很及时。
当我们装好车重新返回到他家附近时,小刘依依不舍地下了车对我说:“哥,在这有啥事了就找我,我叫刘辉。我想学开车。”
听了那话,说真的,我挺感动的,在上去的路上,刘辉己流露出对车的喜欢了,想到这儿我便说:“回家替哥向老人问好,有时间我教你开车,你先和家人商量一下。”
刘辉缓缓地转身,步伐带着些许不舍,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影在茫茫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而又明显。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无数的小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刘辉的脚印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仿佛是他心中思绪的写照。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眷恋,似乎对这片田野充满了不舍。
寒风呼啸着,吹起了他的衣角,也吹乱了他的头发。但他毫不在意,只是默默地走着,仿佛要将这片白雪和田野的美景深深印在心底。
田野中一片静谧,只有刘辉的脚步声在雪地上回荡。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之中,留下了一片洁白和宁静。
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个看似毛手毛脚的小伙,却有着一份担当和责任,为爱的人而缜密分析,为年迈的老人分担忧愁。
年龄大他十几岁的我对他暗暗佩服。
那次因雪我再没给医院拉第二趟煤,但我一直把小刘一家人对我的好记在心里。直到第二年的端午前,我专门买了许许多多的礼品到小刘家去感谢他一家人,顺便兑现我的承诺。
遗憾的是刘辉人又没在家。
那次见面,我觉得我们都格外亲切,真是无话不谈。
刘辉的父亲问我是否可以让儿子学车时,我还是把利害关系给讲了一下。
老人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我也知道开车是个胆大心细的事,但我辉辉就是想一心学,自你那次走了后一直念叨,我的意见让他跟你学去吧,趁年轻学个技术,顺便在外边经历经历世事,也是一种对男娃的锻炼。”
刘辉父母同意后,我在跑第二趟的时候就开始带上刘辉,迈入我的当师傅的征程。
岳父听完吴之玄的讲述,沉默了很久:“天下还是好心人多啊。好人终会有好报的。”
岳父从坐着的道沿上站起身:“我估计国静该下班了,咱过去和她一块回。”
吴之玄和岳父来到国静上班的餐厅门口,看到国静正在锁门。
“权力不小,干的老板应干的事了。”吴之玄笑着说。
听到吴之玄的声音,张国静锁完门转过身,面对着父亲和吴之玄说:“我哥真会开玩笑。”
一束车灯照在门前停了下来,上面下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