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在早上九点准时开庭,今夏一改之前随意的舒适装扮,特地踩上了高跟鞋,一身名牌定制套装,妆容精致且盛气凌人,走到人前,便是稳操胜券的运筹帷幄。
横竖左右看,今夏都符合余惠熙的诉状写所写,欺负余惠熙的那女儿。
律师仍是当年师傅为今夏请的那一位,他见到今夏的装扮,也觉得不妥当:“我们从你被母亲虐待遗弃入手,不如伪装的虚弱一些,争取法官的怜悯分,别这么‘嚣张’。”
但今夏一口回绝:“我们得到了那么多财产,从哪里可怜?!您忘了吗?当年我真可怜都没用,现在装可怜更没用。”
当年她一人一拐,跟着这位律师上庭,他最清楚今夏的处境,那时候他们用尽了办法,最后还是被余惠熙蒙骗,法官不曾怜惜过今夏一分一毫。
律师点头,带着资料出发。
时寅一身正式的警服,代表正义和今夏背后的力量,陪她一起去,让她没有背后的恐惧。
法院庄严肃穆,今夏特地同意旁观,如今法院的门外,先遇见了前来旁观的徐杰和贺怀喻。
显然两人结伴而来,徐杰和以前的老同事都有联系,他们说贺怀喻治疗这段时间,凌薇接手了她爸爸公司的职位,取消了贺怀喻所有的福利待遇,现在降级成为组员。
贺怀喻妈妈为此去公司大闹一场,各种各样污言秽语,说凌薇白眼狼,贺怀喻收伤她立刻退婚,要凌薇还办婚礼的钱,又说小心眼儿,容不下贺怀喻有前女友,要求凌薇去伺候贺怀喻。
搞得凌薇颜面尽失,拿开除贺怀喻威胁,才赶走她。
整个公司都知道贺怀喻的那些糟心事,大家都拿他妈妈当笑话,疯狂给徐杰讲笑话,徐杰又给蔡西贝讲,蔡西贝爽完了“渣男不得好死”的故事之后,再讲给今夏听。
总之,他现在腿好不了,没办法回到公司工作,公司只给他留了一个工位,全靠韩以歌那个项目保命。
听说他父母也不和睦了,天天在家里吵架。
眼前的贺怀喻,失魂落魄,一根拐杖强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眼中有千言万语想和今夏说,但今夏气场极强,周身保镖,他靠近不了。
他找不到今夏,就跑去骚扰徐杰,徐杰被他弄烦了,便告诉他今夏今日开庭,如今正好圆了今夏当年没让他来的懊悔。
他与时寅,一个落魄,一个稳重,高下立现。
开庭前十分钟,旁听席又来了两个人,元气满满的蔡西贝,来给今夏打气:“姐妹!行动和精神上都支持你!”
最后一位,是今夏的师傅,宋沐鸣。
他正装出席,走到今夏身边,低声道:“我已为你递交品格保证书,相信法官会酌情处理。”
这比装可怜有效,他们会优先考虑今夏证据的可靠性。
今夏红着眼低头,很努力地点头,她不相信有这么多人对她好,她还能输。
余惠熙那边人少的可怜,李妈的孩子还在丧期,没有陪她出席,她只有律师团队。
韩以歌提前在律师界打过招呼,敢接这个案子的人不多,能接的……
今夏对余惠熙微微笑,十分有风度。
这一幕颠倒过来,当年今夏也只有一个律师陪同,余惠熙可是仗着人多势众,在法庭外就开始欺负今夏。
余惠熙的主张,是今夏已经和她断绝关系,算不上是韩家的女儿,没有资格继承韩伟霖的遗产,韩伟霖这么做,就是违背道的公序良俗,擅自支配夫妻共同财产。
今夏没有资格继承,应该把财产全部还回来。
“你说我和你断绝母女关系,证据呢?”
今夏面对这样的场面,早已在心中预演了几千遍,所有余惠熙的说辞,她和律师都已经演练过:“断绝母女关系,或者抚养关系,应该有纸质证明和相关机构的证明公章,这些东西呢?”
“我……我嘴上说的。”余惠熙支支吾吾,要把脏水泼给今夏:“你当时也同意了!你别想翻脸不认!”
确有其事,在第一次上庭,余惠熙大获全胜之后,嘲笑今夏对韩以歌的“善良”,曾说以后和今夏毫无关系。
今夏年轻气盛,咬着牙,也撂了句狠话:“我求之不得,以后我和你毫无干系!”
但,口头说就是没有证据,今夏已不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早已没了那种意气用事,笑着反问余惠熙:“口头话语不能成为证据,喻女士可以拿出实际证明,我和你断绝五女关系。”
她心中知道,余惠熙不敢拿。
这些年她们唯一的交集,就是余惠熙前后两次约见今夏的男朋友,而官司之前,今夏未成年,余惠熙敢说不见面,就是未尽到抚养责任,是余惠的错。
果然,余惠熙被气的失去了理智,要拿什么证据,却被她的律师挡了回去。
看来律师比她清醒。
法官只看证据,她拿不出来,因此母女关系存在。
于是,事情又扯皮到了余惠熙和韩伟霖的共同财产上,余惠熙方主张她有韩胜集团的股份,韩伟霖擅自支配她那一份遗产,所以遗产无效。
此时韩以歌和律师出面作证,还原了余惠熙股份的始末。
今夏也在这一刻了解到韩伟霖的狠心,结婚十年,他让律师做了各种各样的商业圈套,让余惠熙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签字,所有的股份都已经转化给了韩伟霖。
而韩伟霖把财产转化为公司的共有财产,他自己在婚姻期间并无任何收入,也意味着余惠熙在婚姻期间,依靠股份的收入,反而要付给韩伟霖一半。
这样算下来,余惠熙直接破防,指着今夏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个小贱人肚子里全是坏水,你是不是连继父都勾引?!xx痒痒,没男人活不下去!!!”
“臭婊子!见到男人挪不动腿的骚货!!!”
“串通男人来骗你亲妈!你这被人捅烂的小婊子!!!”
这里所有人都被余惠熙骂了进去,法官警告她再污言秽语,将扣上藐视法庭的罪名。
今夏丝毫无为所动,淡淡的说:“当年,你串通韩伟霖来骗亲女儿的遗产,你是什么?”
任何人说不过一个冷静的今夏,这些年的苦,今夏不是白吃的。
说不过,余惠熙转变策略,开始卖惨哭穷,指责今夏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试图道德绑架今夏。
这一边,今夏已经习惯她的辱骂,也早就料到她有这一出,示意律师站起来,展示今夏的证据。
从地震后用截肢威胁今夏,到她强行闯入城堡里,试图强迫韩以歌签字,两人串通起来夺财产,事后一人一半。
今夏单独拿出了两份证据,证明这期间,她曾经找过余惠熙两次,两次今夏都留下了证据。
“第一次,是男朋友贺怀喻买房,他父母能力有限,掏空积蓄放款还差一百二十万,我因手上资金不够,又不想男朋友生活压力太大,想找我母亲借一点钱周转,但她拒绝了我。”
今夏第一次睁眼看贺怀喻,转而提供自己的录音,录音里今夏刚提要借钱的事。
……
“请您借我八十万,我保证一有钱就还给您,绝对不会拖欠您一丝一毫。”那时候的今夏卑微到了极点,对着余惠熙所有的恨都没有了,只希望她能帮她这一次。
但余惠熙面不改色,把她手上的咖啡杯扔到了草地上,彩绘的陶瓷杯子应声而碎,李妈在旁边呵斥:“这家会所的服务员一点眼色都没有,出来就是为挣钱,现在也不打扫干净!”
“活该当一辈子下等人!”
今夏当然知道意思,她蹲下去捡碎片,余惠熙一脚踩在了今夏手上,今夏手掌里进了瓷片。
咖啡很烫,瓷片很锋利。
她永远记得,李妈当时的那句话:“这杯子要两百多万,你觉得你配碰它吗?!”
“没脸没皮的狗东西!”
……
今夏还留着当时受伤的照片,一并提交给法官:“我当时差一点要升副手,因为受伤,这个机会被别的同学抢走了。”
意味着,今夏第一次和前途擦肩而过。
这一点,陪审席的宋沐鸣能证明,那伤可不是意外,踩她的人,铁了心要让她废掉,因此她手背上的脚印十分明显。
法官抬头,看了余惠熙一眼,又问今夏:“是否还有其他证据提交。”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