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于陵丞的突然来访,司马遹和刘琨推迟了前往味县的行程。等到于陵丞告辞后,司马遹于正月初五在刘琨的陪同下从滇池出发。
刘琨在前年底驰援宁州时,一共带了一千骑兵和四千步兵,后被吾咨带回了两千,司马遹在去年底北上宁州时,又带来了两千骑兵和三千步兵,再加上于伏虎的三千骑兵,司马遹在宁州的总兵力达到了六千骑兵和五千步兵,已经超过了荀奕和司马乂在交州的总和。
前往味县时,司马遹只带上了郭默的两百亲兵,那一万一千人全部留在滇池。
从滇池到味县约有三百余里,沿途多是丘陵,所以走得并不是很快,司马遹也有意看一下沿途的风土人情,直到正月初八的傍晚时分才抵达味县城下。
味县县城并不大,也就和襄阳郡辖下的中庐县差不多,甚至还要显得更加残破些。
“这么小的城池,李允刚守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啊。”司马遹不由得感叹道。
“殿下可不要觉得小,滇池扩建之前,这可是宁州第一城,很多地方连城墙都没有呢。”
“还是越石兄有先见之明,直接在滇池另起炉灶。”
“呵呵,臣也是一路上没看到一座像样的城池,料想味县不大,贸然之间带着五千人前往,根本没地方安置啊,这才选中滇池重新筑城。”
说话间,味县城内已冲出数十人,为首的一名汉子身形尤其矫健,冲到刘琨面前潇洒利落的翻身下马,然后拱手行了一礼道:“末将见过刘将军,里面请!”
听到声音后,司马遹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来,这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啊,再仔细一看,确实是女子,虽然全副武装,又是男子打扮,但还是能看出是个女子。
她长得并不算丑,如果是个男人,甚至可以称得上帅气,就是黑了点,英朗了点,尤其是身材,岂止是不太苗条,那是相当健壮好吗,唯有腰身要比司马遹细一些。
当然,她不是胖,就是骨架大,完全是一个男人胚子。其实,刘琨早就和他说起过李秀,也说过她的光辉事迹,但当她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时,司马遹还是被惊到了。
“殿下,这位便是李淑贤(李秀字)李将军。”刘琨跳下马后,向司马遹介绍道。
淑贤?司马遹差点又要喷出来,她这样子和淑贤两个字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李秀马上意识到刘琨旁边的便是司马遹,又转身对他行了一礼道:“末将李秀。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见谅。”
司马遹也跳下马,尽量显得和颜悦色道:“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殿下见笑了,家父卧病,家兄又远在洛阳,在下既为人女,不得不替父分忧。”李秀不卑不亢道。李毅确实有个儿子,名叫李钊,但一直在洛阳为官,已经多年没有回过宁州。
“好,好,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司马遹发出由衷的赞美。
寒暄之后,司马遹和刘琨在李秀的带领下进入味县县城,经过半年的修缮,味县城内已经看不到太多战火的痕迹,之前遍布城内的菜园子也全部恢复正常。
由于已经是傍晚,不便在此时看望病人,司马遹和刘琨安顿好后,告诉李秀明天再去拜访李毅,李秀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欣然同意,然后转身告辞。
第二天,李秀亲自前来迎接司马遹,还特意换了一身女装。换上女装后,李秀明显变得顺眼多了,如果在21世纪也算是美女一枚,但举手投足间还是难脱男子习气。
不一会儿,司马遹被领到了李毅面前。由于长期卧病,李毅显得很憔悴,身形也很消瘦,但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是个标准的大帅哥。
将司马遹介绍给李毅后,李秀往旁边退了退,垂首侍立在床尾。司马遹看了李毅两眼后,心中感叹不已,这李秀就是男版的李毅啊,只是小了一号而已。
“殿下大驾光临,老夫未曾远迎,还请殿下见谅。”看到司马遹后,李毅挣扎着坐起身,李秀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肩,司马遹也匆忙走上前握住他的手。
“李公言重了。李公坐镇宁州多年,力保西南不失,功莫大焉。”
“殿下此言,老夫惭愧不已。”李毅咳嗽了一下,继续道:“若不是殿下及时伸出援手,越石力挽狂澜,建宁说不定已经沦陷了。”
说话间,李秀已在李毅背后垫上了一个枕头,然后退到床尾,司马遹也松开了李毅的手。
“说到底,这件事也是因老夫而起。若不是老夫当年言而无信,何至于让于陵丞如此咄咄逼人呢?”李毅坐好后,继续道。
“其实,李公并没有做错,李睿乱臣贼子,确实该杀。”司马遹有些违心的安慰道。
“老夫确实有罪啊。”李毅苦笑道:“之前,老夫也是这么想的。但自从越石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安定了宁州,让百姓安居乐业,老夫就意识到了自己当年的草率。”
话说到这个地步,司马遹也不好再为李毅开脱了,字斟句酌道:“纵观古今,对于异族作乱,历来是剿抚并用,只剿不抚确实需要付出更大代价,还有可能激起更大的反抗,但一旦成功便是一劳永逸。只抚不剿看似能马上消弭风波,却也有可能留下隐患。”
“殿下所言甚是,老夫当年就是不懂得安抚,以至于酿成大祸。”李毅道。
“殿下放心,臣一定会安抚、控制好于陵丞,不会给他再次作乱的机会。”刘琨也插话道。
“这些天,老夫想了很久,为了宁州百姓的安宁,终于做了一个决定。”李毅一脸沉痛道:“这些年来,洛阳屡遭变故,朝政不修,纲纪废弛,老夫痛心疾首。但自从听说殿下的所作所为后,深为殿下的英明神武和爱民之心所折服。所以,老夫决定将宁州托付给殿下。”
“李公过誉了。李公坐镇宁州多年,本宫岂敢反客为主?”司马遹连忙推辞道。
“天下虽大,有德者居之。汉季有陶恭祖(陶谦)三让徐州,老夫难道还不如陶恭祖吗?”李毅笑道:“况且,老夫的身体自己知道,时日无多了,此事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