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舟看着江溱溱的模样，仿佛看到了一只一脸警惕，身上的刺逐渐展开的刺猬。
他了然，小刺猬有自己的秘密，并且不愿意别人去探寻。
没关系，他能够等到她说出来的那一天。
“我只是想说，你所说的能够作为我不愿和你肢体接触的四件事情，在我这里都不成立。”
楚向舟低头，眼睛里只映着一个江溱溱。
“哦。”
江溱溱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
好险好险，要是楚向舟追究起来，今晚就不是她的主场，而是楚向舟审问她的无眠之夜了。
万幸他没继续追问。
否则凭他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就算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会使手段。
“就算是这样，你之前也并不会像现在……”
江溱溱嘟囔道。
“你是说，我之前并未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啊？”
江溱溱不过是自言自语，她说得不大声吧？
还没有她说“第五次”的时候大声。
刚才他听不见，现在倒是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了呗，她说的可是事实。
看他怎么狡辩！
“对，你现在又拉着我，又抱着我，又摸我头发，又戳我脑门的……”
江溱溱不满地叉腰。
“所以你现在怎么变了？”
楚向舟向来平静冷淡的眸底，有什么炽热的东西在逐渐升起。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与她的距离。
他像是循循善诱，又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对啊，溱溱……我现在怎么变了？”
江溱溱从没见过这样的楚向舟，他居然在温柔缱绻地注视着她。
身上没有冷意，眼里没有质疑，嘴角没有冷笑，只有一个安静地站在眼前，低着头，眼里闪着光的楚向舟。
江溱溱突然就想逃避。
她不适应这样的楚向舟。
她应该处于各种危机、怀疑和审视当中。
不应该是这样，被温柔地注视，被稳稳地托住。
她不需要这样的时候。
这种没来由的小意温柔，让她无所适从，也让她充满了抗拒。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没有人会心思纯良地靠近她。
所有人都是有目的的。
她已经领教过了，不是吗？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变了，你靠我太近了。”
江溱溱抬眼，眼里是冷淡和疏离。
楚向舟一愣，她……怎么又是这种眼神？
是他太急切了，吓到她了吗……
“对不起。”
楚向舟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别过眼，藏起握紧的拳头。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每次他稍微向她靠近一点，她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似乎从未有过像看齐墨那般亮晶晶的眼神。
她喜欢齐墨吗？
不对，她分明没有跟齐墨有过多的接触。
所以是为什么……
她是逃避，还是压根就对他没有兴趣。
开始，他怀疑她接近戎白队的目的，于是冷淡和无畏。
后来，他见识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于是忍不住朝她靠近。
现在，他想站在她身旁，和她面对所有的一切，她却抗拒地与他拉开距离。
他觉得，江溱溱待他是不同的。
齐墨每次想要接近她，她的肢体动作明显是远离，每次笑意都未达眼底。
而他每次与她接触，她虽然口头上保持着礼貌和距离，但似乎对他更为信任，对他也没有什么防备。
除了关于她的秘密。
楚向舟抿着唇，不再说话。
江溱溱看着楚向舟的样子，有些怔愣。
她今晚是怎么了？
怎么面对楚向舟的时候，她似乎不像在其他人面前那般冷静和理智。
怎么心里对他的不满就这么流畅地说了出来……
怎么她没有很好地掩盖住眼里的情绪……
江溱溱有些懊恼。
其实楚向舟也没说什么呀，她反应怎么就这么大呢。
“对不起。”
江溱溱低着头，“我只是不习惯你突然对我这么好……”
她没有等到楚向舟的回应，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我以往的经历告诉我，人与人之间的接近都是带有目的的，我刚才突然就想到了往事，所以……”
楚向舟静静地看着那颗圆圆的脑袋。
目的？
他接近她，的确是有目的的。
她真的不知道吗？
既然接近都是带有目的的，那她呢？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楚向舟默默叹了口气。
他不是来这里看她充满歉意的样子，那不是他的本意。
江溱溱，应该是肆意自由的，不是被束缚的。
“楚队长，我……”
“溱溱。”
楚向舟打断了她的话。
“你别叫我楚队长了。”
江溱溱抬起头，就看到楚向舟依然柔和地看着她，不过眼里没有了那些让她不知所措的情绪。
“啊？”
怎么话题一下子转变了。
不过也好，楚向舟应该是接受她的道歉了吧。
“我们是队友，对吗？”
他耐心地询问。
“对。”
江溱溱茫然地点头。这和队友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对我……和对柳茹和齐墨是一样的，对吗？”
“对……”
其实是有点不一样的，但她也说不上来。
“我是队长，是柳茹和齐墨的队长，也是你的队长，对吗？”
“对。”
江溱溱一头雾水，但还是顺着楚向舟的问题，乖巧地点头。
“那柳茹和齐墨叫我什么？”
“阿舟。”
江溱溱下意识回答，就看到楚向舟弯起了眼睛。
“嗯。”
江溱溱瞬间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让我以后叫你‘阿舟’？”
“有什么问题吗？”
江溱溱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好像大家都叫楚向舟‘阿舟’，就她一个人‘楚队长’来，‘楚队长’去的。
虽然是很礼貌吧，但的确听起来没有‘阿舟’亲近。
但是她现在真的叫不出口啊。
“我觉得有些别扭。”
她老老实实开口。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不习惯，我从来没叫过……”
“那你叫多几次，看看是什么感觉。”
江溱溱觉得楚向舟这句话有些不对劲，她仔细瞧着他的神色，又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
好吧。
“阿舟？”
她试探地看楚向舟，嗯，他还是没什么表情。
于是她放心下来，对着大海就一遍遍重复。
“阿舟，阿舟，阿舟……”
她如果此刻偏过头，就会看到随着她一声接着一声，楚向舟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柔和，眼里翻涌着炽热的情绪，扬起的笑容越来越大，却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嗯，感觉怎么样？”
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江溱溱挠挠头，“我还是不习惯。感觉从‘楚队长’一下子跳到‘阿舟’，怪怪的……”
楚向舟默了默，他不逼她。
“那你叫我的全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