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寻睁大眼睛问。
可他还没来得及迷茫,对方却先反问:“怎么了?”那双黑眸勾了丝丝的无辜。
就像一切顺理成章,反问宁寻这有什么不对一样。
宁寻懵住。
有什么不对吗?
“你,我,我们一起,一起洗澡,我还睡在你的床上……”宁寻又试图脱开两次手,都以失败告终,最后放弃了。
宁寻本来想就这一天的事发言总结一句:别太过分了。
最后想起少年是个腿脚不便还坐着轮椅的残疾人,只愠色说了句:这样不好。
说完就把头往被窝里埋了埋。
“哪样不好?”
在他低头那一秒,贺今珩黑眉轻挑,同时出声:“你是我的书童。”
“何况我也把你当成我的弟弟,我的亲人。”
“兄弟之间,不能一起洗澡,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吗?”
弟弟……亲人……
一起睡觉……
宁寻忽然想起了他的弟弟宁泽。
他记得小时候他们也是一起睡过觉的。
只是宁泽有时候贪玩,时常晚上不肯睡觉,白天却嗜睡无比。
被父亲发现后。
又将自己罚了一顿……
这样看,少年说的也没错。
他们那样,似乎也不是不可以的。
贺今珩望着那双干净单纯,时不时轻眨温软眼眸,好像真的有在对他的话乖乖思考。
太乖了。
从前当真是瞎了眼。
贺今珩无声骂了自己一句,还骂得很脏。
他敛回情绪。
轻滚喉结,心口泛软。
生起了汹意,还有涩意。
慢慢回忆今日一天发生的事,后知后觉觉得有些事情确实做得太急。
对于上辈子少年时期是如何与书宁相处的他已忘记,但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
可他又固执的觉得没问题。
于是固执的补充了句:
“我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
是他从前遗失的,好不容易捡回来的。
上午时的心境同此刻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刚睁眼时,他想的是这辈子要如何报仇。
而现在,他只想留住这一刻的平静。
“给我看看你手上的疤……”
“当时痛吗?”
-
翌日。
宁寻起了个晚。
是璃光拍门叫人时他才醒来,昨晚后来睡得很好,但架不住贺今珩一遍又一遍摸着他的手臂。
他被对方的情绪感染,在床上默默睁着眼躺了许久才睡去。
醒来时身旁空落落的。
眼睛被光刺得有些痛,坐起来,床头的少年已不知何时自己坐上轮椅安静看书了。
轮椅扶手边挂着他去学堂的书袋——
昨天是休沐日,今日需要去学堂。
作为书童,他自然是要陪同的。
但是……
记忆告诉他书童不可以比少爷还晚起床,也是要帮着少爷整理书袋,不能粗心落下一件要用到的东西。
而他什么都没做……
门外还有璃光的拍门叫声来催。
宁寻吓得快步踉跄着下床——
他几乎是滚下来的,鞋子还没穿到脚上,半个身子呈挂在床边,快要跌坐到地上那样。
被专注看书的贺今珩一把捞着。
才没摔倒。
贺今珩立马放下书籍,蹙眉俯身给人穿好了鞋。
宁寻脸红。
这本应该是自己给少年做的事。
“少爷,上学堂要迟了!”
“少爷……”
门外的叫声不大,也不敢叫大声。
贺今珩却听得心烦轻揉太阳穴,让宁寻别管他,慢慢起床收拾。
叫声还在时不时响两声。
贺今珩终没忍住,推着轮椅开了门:“何事?”
“少爷,方姨娘说今天是您上学堂的日子,璃光是您的伴读书童,要陪您一起去。”
看得出来璃光今日起了个大早。
因为他特意穿了件和贺今珩同色系的月白衣裳。
昨日的很朴实,但今日这件要比昨日的华贵。
华贵到快赶上贺今珩的面料做工与精致程度了。
虽一看还是不能比。
发丝也是费了心思梳过的。
还有上辈子的少年时期的贺今珩看不出来,如今却能一眼识别的小心思——
白色妆粉和红色胭脂。
贺今珩冷冷看着。
与上辈子同样的一天,同样的打扮。
上辈子的他一觉醒来,看到这样眼前一亮与先前朴实大有反差的璃光,是什么想法来着?
嗯。
他记得当时只一眼就被深深迷住了。
再往后的经年里,成了他心中最留恋无法忘怀的皎月清月。
“少爷,我昨晚睡不着,自己作了一首……”
贺今珩清楚接下来的流程,他要念诗了。
念不知道何夕准备的诗句。
贺今珩喜文雅诗赋。
上辈子年幼的他之所以被这天的璃光深深吸引,这首诗也大有加成。
只是现在看,只觉得——
面尖嘴腮,庸脂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