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见谢隼受伤,福禄便在房里多添置了火炉,眼下几个火炉丝丝袅袅地飘散着热气,让整间房温暖如春。
路赢续道∶“张永沣心思缜密做事不留痕迹,好在他好色,由着美人三两杯劝酒下肚便已经云里雾里,说出了他与他爹事实上是听命五皇子。一些事情由他亲口说出来比一些证据都来得真实。”
“所以你才让我找到御史余乔,让他亲耳听到张永沣酒后吐真言,再从张永沣入手查到顺天府尹。”
“我听我爹说过余家,世代御史,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从不与人同流合污,甚得圣上信任和器重。”路赢起身为谢隼端来热水∶“听闻方才余乔拦住了圣上的龙舆。我此前不是听你说要等年过了再让余乔去呈折子么,怎么就偏偏选了大年初一这个日子?”
谢隼听出路赢的担忧∶“你放心,余乔没有冲撞圣驾。圣上曾对余家开金口许过一诺,便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上呈奏折行使弹劾之责。”
“可是……”
“没有可是,只是也就只能查到顺天府尹了。”
担心路赢不理解这其中利害关系,谢隼娓娓解释∶“毕竟这事牵涉到皇家,圣上的意思是到此为止不得再深究。不过,余乔当众弹劾顺天府尹,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眼下百官都知晓是顺天府尹在幕后煽动了这次的事件,又有证据证明是他直接释放了国子监监生致使他们再生是非,顺天府尹会被交由大理寺审问,他或许也会说出一些人来,但那并不是圣上想听到的。
五皇子他的生母是丽妃,是圣上还是王爷之时便相伴左右,二位深情笃厚,无奈最终丽妃却用三尺白绫为圣上换来了长久的江山稳固。圣上对丽妃有爱有愧,于是便将对丽妃的所有情感全部倾注在五皇子身上……加之他又常年病着,所以对他特别地纵容……”
话未说完,谢隼抬手,撑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脑袋。
路赢捧着谢隼的手拍了拍,半合着双眼道∶“殿下,我一夜没睡……你也是的吧……所以,咱们还是先睡会儿。”
未等谢隼反应,手掌却是一沉,路赢已然趴在榻旁枕着他的手沉沉睡去。
谢隼垂下眼睑,静静地端详着路赢静谧的睡颜。
忽然间,他感到身边褥子一软,路赢爬上榻来,已顺着手掌进而枕着他的右臂紧挨着他睡下。
因实在贴得太近,路赢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谢隼看了过去,俊秀的脸庞近在咫尺,时不时轻轻扯动嘴角一笑,又开始喃喃细语∶“爪哇国有莽吉柿……如石榴样,皮内如橘囊样,有白肉四块,味甜酸,甚可食。山竹……好吃。。。”
“嗯。”
谢隼就着姿势,爱怜地轻轻将人搂入怀中,一弹指尖,灭了榻旁的玉烛,随后帐幔垂散而下,将同床而眠的二人悄然掩住。
……
另一边,张永沣焦急万分地在自家庭院来回踱步,大年初一的午后,他们一家人本是热热闹闹地围坐一起用膳,谁知大理寺少卿却手持圣旨,以贪污、渎职、违法等多项罪名将他爹抓了起来。
一旁的小妾哭哭啼啼,更是惹得他心烦意乱,他正挥手唤来家仆将人带下去,便见着小厮穿过覆雪长廊而来。
他一把抓住小厮的胳膊∶“如何?”
小厮摇摇头∶“打探不到消息。”
张永沣气急败坏,铁青着脸甩了小厮一巴掌。
张永沣用了死力,那小厮被摔滚到雪堆里,嘴角登时淌出一抹红来。
“滚去将顾书书找来!”
那小厮害怕地爬起来就要溜,却又被张永沣一把拎住。张永沣一脸阴沉地道∶“准备准备,老子亲自去找他。”
……
酉时一刻,天逐渐暗淡下来。
张永沣来到离南宫门不远的一处巷道,掩人耳目地入了巷中的一间宅院。
这是一间昏暗的房间,飘忽不定的烛火前安静地坐着一道人影。
张永沣看不真切,他眯了眯眼∶“顾书书,你不要装神弄鬼!”
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声音如翠鸟般清脆诱人∶“我可不是顾书书。”
“那你是谁?!”
“眼下你还有心思关心我是谁?”那人转过脸来,一张娇媚艳丽的容颜渐渐隐现于昏黄的烛火之中。
那人笑眯眯地道∶“你爹不仅暗中指使国子监的监生去宫门外闹事,企图陷害三皇子,而且昨夜还派人杀害了城边的一家十余口,杀人放火——”
“你胡说!”张永沣打断那人的话∶“什么一家十余口,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可知陷害朝廷命官是何罪名?我们张家可不是好惹的!”
“人证物证俱全,你爹也已经被大理寺带走,这不就说明了么。更何况你们张家算什么东西?”
声音轻轻柔柔的,可说出来的话却高人一等地让张永沣喉间一哽,他随即明白眼前这人非同一般,并不是他能招惹的。
这时,黑暗中又缓缓步出一道人影。
张永沣闻声看了过去,忙上前攥住人的衣袖∶“书书……书书,我正是来找你的,我爹被大理寺抓起来了,明明我都是听你的安排,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书书平静地拂开张永沣的手∶“张公子莫要血口喷人,我不过就是一介穷酸学生怎么可以安排顺天府尹家的公子?”顾书书摇头,轻轻一笑∶“现在是前顺天府尹了。。。”
张永沣瞪大双眼∶“你……你是故意,故意要毁了我们张家?”
“你,还有你们张家暗地里可做了什么好事?”顾书书脸色骤然一沉,在他知晓眼前人曾下毒害路悯之时,他便知道此人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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