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疑人生去了,后面全是人物自我触发情节〉
沉郁的楠木车轮碾过厚雪,徐徐向前行驶。
一路的马车颠簸中,路赢就着那温暖的怀抱缓缓合上双眼,安安心心地松了口气。
再次转醒之时,已躺在柔软的榻上,睁眼便见着谢隼替他解衣,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他猛地推开谢隼的手,攥紧微敞的衣领。
他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离谢隼稍远了些。
他知道被人买下意味着什么,但——
不行!
他不能让谢隼看见他身上那屈辱不堪的烙印!
他轻轻扯动苍白的唇∶“殿下,我在刑部大牢待了近四个月,身上实在太脏太臭了……”
不多时,撑在榻上的胳膊哆嗦地一颤,无力到瘫软。谢隼忙扶住他的双肩,在他耳边柔声道∶“那便先沐浴,我已让人备好了热水。”
泼洒在耳旁的温热让路赢心头一痒,他抬眼看谢隼∶“殿下,你太心急了,我如今这般虚弱,你竟也要?”
谢隼怔了一怔,须臾才反应过来路赢的意思,忙辩解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路赢眨了眨眼,试探问道∶“你对我没有那个意思?”
谢隼自觉说错,微一摇头∶“不……”
话未说完,路赢又将衣领攥紧了几分∶“你果真有那个意思!”
谢隼看了眼路赢讶异的神情,无奈撇开脸∶“……没有。”
路赢无力地轻轻倚向谢隼,打趣一问∶“那么,殿下花那么多银子买我是看中我的才华?”
谢隼垂眸,不再回答,只是顺势从后面将人搂住,路赢蓦然一惊,还欲再说,却听谢隼抬手叩了叩床沿,朝着门外道∶“进来。”
门被推开,裹着风雪入内的唐天虎见到榻上坐着的二人后,双眼一瞪,随即垂下∶“主主主主主主子,水水水……”
仿佛那话烫嘴,唐天虎干脆朝着门外抬手一挥,随后几个仆人扛了一个浴桶进屋。
唐天虎再没有往榻上看一眼,待安置好浴桶,低头退出∶“二位……慢用。”
是的,唐天虎见那二人如胶似漆如夫妻般坐在榻上的亲密模样,正是以为谢隼要与人同浴。
同样地,路赢也是震惊地这样以为,几乎是同一瞬间,一系列旖旎缱绻的暧昧画面瞬间涌上脑海。
路赢耳根微红∶“殿……”
“不是你想的那样。”谢隼托起一只乌青的手腕,将一个玉瓶放在手心∶“这是玉肤膏,我见你手上被铁链刮出了不少伤痕,待会儿便可以涂抹。毕竟是有伤在身,你自己沐浴要注意些,别沾到水了。”
见路赢一只手始终紧攥着衣领不肯放下,谢隼黯然地站起身来∶“我就在门外,你叫我,我再进来。”
谢隼合上房门后背靠着默立,直到听见房内传出水声,才仰头看着檐上的积雪轻轻叹了口气。
路赢宽衣解带,颇为在意地看了眼胸前已经结痂的烫伤,半晌才艰难地抬腿进了热气缭绕的浴桶。
因胸前的伤正在长出新肉,遇到热水难免会被燎得钻心。
可他却丝毫没有想要避开那伤,只是强忍着痛,在暖流中逐渐伸展开僵硬的四肢,一身积压的寒意在暖洋洋的热气之下才彻底得到了驱逐。
他将头倚在桶沿静静合上双眼。
终于,他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了。
入夜时分,候在门外的谢隼才听到屋里传出人声。
推门入内,路赢已然穿着整齐地站在了眼前,只是披散着一头微湿的黑发,能证明方才确实沐浴了。
路赢微一颦眉∶“你一直站在外边?”
谢隼浅浅一笑,抬起手轻拭袍上雪痕,拂散一身寒气。将人拉到一旁坐下,拿了布巾在他身后为他一缕一缕地擦干湿发。
见那后颈还挂着水珠,便也一并擦拭干净∶“你的伤不能碰水,可擦药了?”
路赢下意识地捂着衣领点了点头。
谢隼从那白皙的手上挪开视线∶“刚去了一趟伙房,准备了晚膳,他们都在等你,你想要吃一点么?”
路赢微微一惊,抬头望向谢隼。
他们?
谢隼放下布巾,起身从衣架上拿起白狐裘披在路赢身上,迈出房门之际,天空又飘起了飞雪。
谢隼从仆人手中接过纸伞,甫一转身便见着路赢已然踏下石阶步至庭院。
雪月光下,路赢环顾四周,依稀能看见青砖黛瓦,飞檐翘角,小桥碧波,好一派江南风格的建筑。
从刑部出来数个时辰,疲惫不堪的他压根没有心思想过自己如今甚至今后会身处何地。
眼下全然是一片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儿?”路赢问。
“这是姚家在西郊的老宅。”
“姚家?”
路赢在刑部大牢时,曾听狱卒说过,最初姚家的姚衍之出价花一百两买他。姚衍之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心断袖,他那时还隐隐害怕要是姚衍之真将他买了——
“颖中姚家曾是江南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在京城置购了不少宅子,唯独这一间老宅掩于青山,环境清幽,修建布置皆按照江南那边的规矩来的,颇有古典韵味……”
是他曾说过的。
“待天气回暖,这屋后便是漫山遍野的灼灼桃花,而屋前则是春水碧于天,红花绕满园……”
是他曾说过的。
路赢已是神色恍惚,他下意识攥住谢隼的衣袖∶“这是什么意思?”
“往后你便住在这里,这里或许能将你要的江南风景看尽。”
路赢闭了闭眼,又回忆起谢隼来大牢前,他曾隐约听见狱卒的小声议论——花了四千三百两银子。
四千三百两银子。
也对,谢隼哪来这么多银两买他!
路赢愣了一愣,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向谢隼∶“不是你买的我,而是姚衍之花钱买了我?”
闻言,谢隼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从后拥他入怀,微红着眼道∶“不是我,更不是姚衍之,是路晓凤和青华从江南来了,用的全是你自己的银子。所以,你根本不是谁的奴仆,也不要再用买这个词,更不需要做什么讨好。栩安,你还是你,什么都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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