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离靠坐在贵妃榻上,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前方,手中捧着一盅燕窝,却完全没有心思去喝它。
桃夭匆忙从外间进来,脚步急促而紧张。
季淑离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桃夭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急切。
不等桃夭行礼,季淑离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如何了?”
桃夭连忙福了福身,语气沉重地回答道:“回娘娘,北方探子来报,说是小将军为了引诱敌军首领呼延邛,带了一队人马故意激怒呼延邛,谁知呼延邛留了后手,小将军一队人马和呼延邛带领的人手打到玉苍山,竟都失踪下落不明了。”
季淑离一听这话,重重搁下手中的燕窝,面色不虞。
“娘娘,您可要当心腹中的孩子啊。”菊青在一旁轻声劝慰道,伸手轻轻拍了拍季淑离的肩膀。
季淑离深吸一口气,动作轻柔地抚摸上微微凸起的肚子,轻声问道:“严夫人可知道了此事?”
桃夭摇了摇头,回答道:“未曾,严三公子将消息瞒住了没有告知严夫人。”
季淑离点了点头,赞同道:“也好,伯母不过才与伯父他们团聚五载,现如今让她得知此消息,怕是对她身体不好。”
菊青见状,赶紧安慰季淑离:“娘娘放心,小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季淑离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但很快恢复平静,微笑着点头。
菊青看着季淑离,心疼的眼神毫不掩饰。
季淑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本宫十一岁时,就经常听到这样的消息。那时他不过十六岁,就已经能上场杀敌了。”
菊青见此情景,忍不住开口:“娘娘……”
季淑离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连忙调整心态,重新抬起头来,展现出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淡淡地说:“是本宫逾矩了。”
“娘娘,您腹中已经有了小皇子,无论如何,您也该为小皇子考虑才是。”菊青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语气严肃。
或许是因为孕期的缘故,孕妇的情绪总是不太稳定,原本隐藏在心底的敏感和脆弱在这个特殊时期被无情地脱去遮挡,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
“本宫知道,”季淑离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扶本宫去午睡一会儿吧。”
“是。”菊青和桃夭齐声应道,小心翼翼地扶起季淑离,朝着内室的床榻缓缓走去。
随着床幔缓缓落下,整个房间变得安静起来。
季淑离轻轻地闭上双眼,放空大脑,呼吸逐渐平稳。
“青姐姐,你怎么了?”桃夭看着菊青一脸担忧的神色,开口问道。
菊青抬起头,看了一眼桃夭,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担心娘娘。”
桃夭挽住菊青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撒娇道:“好姐姐,你前儿个见了宇世子吧?”
菊青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嗯。”
声音低若蚊蝇,仿佛害怕被别人听到。
“现如今国丧未满三年,只怕姐姐你与宇世子……”桃夭故意拖长了声音,用眼神打趣菊青。
菊青连忙捂住了桃夭的嘴,慌张地说道:“你胡说什么呢,这才哪到哪的事情。”
桃夭只是一阵偷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宫女二十五岁便可以出宫了,姐姐你都二十二了,国丧一过,你就可以出宫去了。”
菊青却看向桃夭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你想出宫吗?”
“当然想啊!”桃夭连忙点头,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谁不想出宫呢,咱们在侯府的时候过得多快乐啊。”
菊青眨眨眼,“咱们都出宫了,谁来陪娘娘呢?”
桃夭抿抿唇,“其实只要在娘娘身边,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我都欢喜的。”
菊青只是笑了笑,转身去小厨房为季淑离熬安胎药。
玉苍山。
寒冷的北风中,严律紧紧地靠在飞翩身上,一人一马相拥取暖。
“这玉苍山可真冷啊。”身旁的文茂搓了搓手心,蹲在严律身旁压低嗓音说道,他的牙齿微微颤抖。
严律抚摸着飞翩的毛发,声音沙哑低沉:“这山高,自然冷些。”
“呼延邛藏得也太深了,”对面的李广抱怨道,“这两天都没发现他。我看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片山区?”
文茂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可能,他一定还在这里。只是这深山老林的,他能藏的了多久?只要我们继续搜索,总会找到他的。”
就在这时,一名小卒偷偷摸索过来,低声报告:“将军,西南方向有一名敌军出现。”
严律立刻坐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紧张,低声吩咐:“快,偷偷跟上他。不要打草惊蛇,看看能不能找到呼延邛的藏身之处。”
小卒点了点头,很快带着几个人悄悄地跟了上去,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越山林,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严律和其他人则留在原地,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般,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幕缓缓降下,将这片山林紧紧地包裹起来。
黑暗吞噬了一切,只剩下无尽的寂静和深邃。
偶尔会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那是路过的小动物发出的,它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树林间,寻找着食物或者栖息地。
夜幕中的山林显得格外寂静和神秘。
一名小卒摸了回来,朝严律打了个手势。
严律几人看到手势,纷纷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穿越过茂密的树林,前方出现了一处幽静的山谷。
山谷中升腾起点点微弱的火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人影。
呼延邛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正坐在地上大口啃食着一只老鼠。
乌金坐在一旁,状况更为凄惨,断掉了一条手臂,瞎掉的那只眼睛也失去了眼球,只剩下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窟窿。
“他爷爷的,这小子居然追得如此紧迫!”呼延邛狠狠地咬下一口老鼠肉,低声咒骂道。
他们在逃命时匆忙至极,甚至来不及带上足够的食物。
如今,众人只能靠打猎为生,但又担心被严律发现,所以只能选择捕捉一些小动物来填饱肚子。
“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吗?”乌金皱着眉头,独眼中流露出绝望和恐惧,转头望向呼延邛。
呼延邛不慌不忙地用身上的羊皮擦拭了一下沾满油污的双手,自信满满地回答:“当然有,我才不会相信那个小子能够追上我。”
“你太自负了。”乌金摇了摇头,对呼延邛的态度表示不满。
然而,呼延邛并没有在意他的看法,拿起脚边的水壶猛地灌了一口。
严律朝文茂打了个手势,文茂会意后悄悄离开。
夜空中传来猫头鹰的叫声,那声音似女人的轻声呼唤,又似婴孩的凄厉哭啼,让人毛骨悚然。
呼延邛吃饱喝足,身体疲惫不堪。
他斜靠着一块大石头,眼睛渐渐合上,进入了梦乡。
乌金正准备休息,突然意识到不能让火光暴露他们的位置。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用脚将燃烧的木柴踩灭,四周瞬间陷入漆黑之中。
此刻,唯一的光亮来自头顶高悬的月亮。
它宛如一轮银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大地。
月光下,树木和岩石的轮廓清晰可见,宛如一幅神秘的画卷。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此时周围一片安静,万籁俱寂,只听见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和风声。
长时间的逃亡使得众人身心疲惫不堪,身体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
他们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仿佛有千斤重,让人难以睁开眼睛。
而此时负责看守的匈奴小卒也同样如此,他手中紧紧握着大刀,但眼皮却不受控制地慢慢合拢,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身体的疲惫感不断袭来,让他渐渐失去意识。
就在这时,严律朝着身后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可以行动了。
文茂很快便带领着一队人马悄然潜下山谷。
他们动作轻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文茂小心翼翼地接近匈奴小卒,然后突然出现在其身后。
他一手捂住小卒的嘴巴,防止他发出声音,另一只手则迅速握住匕首,狠狠地刺向小卒的喉咙。
瞬间,小卒瞪大双眼,鲜血喷涌而出,倒在了地上。
接着,文茂等人如法炮制,逐个解决了其他守夜的匈奴士兵。
整个过程迅速而又安静,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很快,所有守夜的匈奴士兵尽数悄无声息地倒下。
乌金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这股寒意直接把他冻得浑身一哆嗦,脑袋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他下意识地裹紧身上那件单薄的羊皮衣,然后抬起头来,可这一看之下,却惊得他差点跳起来。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人,都是些负责放哨的士兵。
\"你们这些家伙在搞什么鬼?还不快给我起来!\"乌金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一边快步走上前去,一边压低声音喝斥道。
面对他的斥责,那些士兵们却没有任何反应。
乌金心里愈发烦躁,忍不住上前狠狠踹了一名小卒一脚。
那名小卒受到外力冲击,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倒下。
就在这时,乌金惊愕地发现,这名小卒的脖子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正汩汩流出,显然已经断气多时。
乌金脸色大变,惊恐万分地大喊道:“不好,有敌人!”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着,显得格外刺耳。
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声立刻惊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呼延邛。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倒下的几名哨兵,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和慌乱。
周围的匈奴战士们也被这声惊呼所吵醒,一个个睡眼惺忪地爬起身来。
还没等众人做出任何反应,一支锋利的箭矢如同闪电般划破夜空,直直地穿过一名小卒的喉咙。
紧接着,无数道火光从山顶上如潮水般汹涌而下,瞬间将呼延邛等人团团围住。
呼延邛连忙抄起手中大刀,大喝一声:“兄弟们,杀!”
只见严律手持红缨长枪,如离弦之箭般冲下山谷,直直朝呼延邛面门打来。
呼延邛虽是负伤,但其战斗经验丰富,身手依旧敏捷,此刻也极难对付。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枪鸣与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严律和呼延邛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刀与枪在空中碰撞出耀眼的火花,两人皆使出浑身解数,欲将对方击败。
乌金手持瞎了一只眼睛,李广则看准时机,手中的长枪直接往乌金好的那只眼睛上戳去。
虽然乌金每次都惊险地躲开了,但仍被李广气得不轻,手中挥舞的大刀动作又快了几分,恨不得立刻将李广碎尸万段。
严律一脚踹在呼延邛胸口处,呼延邛躲闪不及,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文茂站在李广身后,手中的弓箭拉开,李广余光看到文茂的身影,手中的长枪继续朝乌金眼睛上戳去。
乌金气得暴跳如雷,飞起一脚朝着李广狠狠地踹去,李广身迅速侧身一闪,轻松地避开了这一击。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如同闪电般飞射而来,准确无误地射中了乌金的眼睛。
文茂射完一箭,果断地放下弓箭,毫不犹豫地提起手中的刀,与一旁的匈奴士兵展开激烈的厮杀。
\"啊——\"
乌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眼睛顿时涌出一股鲜血,双眼瞬间失明,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眼前一片漆黑。
李广趁机挥动长枪,枪尖闪烁着寒光,直直地刺进乌金的心脏。
乌金瞪大了双眼,身体缓缓倒下,生命渐渐消逝。
呼延邛看到乌金已经战死,心中大惊失色,他一边与严律交锋,一边试图向山下逃窜。
“贼人,哪里跑?!”随着一声怒喝,严律猛地一挺手中的长枪,枪尖带着凌厉的气势,如闪电般向前刺出。
呼延邛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那长枪已然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呼延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失去了力量,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满脸痛苦之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严律手腕一抖,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猛地向下一挥,锋利的枪刃直接削向呼延邛的脖颈。
呼延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挣扎却已无能为力。
噗嗤一声,呼延邛的头颅应声飞起,鲜血四溅。
那颗头颅在空中翻滚着,最终落在了地上,滚出去老远。
严律看着呼延邛无头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冷酷。
他大声喊道:“来人,将呼延邛的头装起来,带回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