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每天都守在电视机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总台的节目,连吃饭都不敢离开太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关于父亲案件的报道。
终于,在邱东离开五天后的一个傍晚,随着新闻主播严肃而有力的声音响起,“交通事故里‘消失’的凶手”一案正式播出。
节目详细地揭露了这起交通肇事案背后可能存在的种种猫腻,从沈淮的嚣张言行,到区检察院那令人怀疑的“不起诉决定”,再到案件处理过程中诸多不合常理的细节,尽数摆在了全国观众的面前。
环卫工人辛勤劳作被撞致死!
没有足额赔偿的某市局长,竟被无罪释放!
家属四处求助无门!
法律是不是特权阶级的护身符!
穷人能不能受到法律的保护!
每一句都精准地在全国人民的雷区蹦迪!
节目播出之后,瞬间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社交媒体上炸开了锅,网友们纷纷转发评论,对这种司法不公现象口诛笔伐。各种谴责的声音铺天盖地,大家都在为受害者鸣不平,要求彻查真相,严惩相关责任人。
连沈淮、运小发两人的身份信息、照片、家庭住址、联系电话都被网友扒了个一干二净!
节目播出第二天下午,运小发像往常一样去学校接女儿回家,看到女儿那小小的身影从教学楼里出来时,便笑着朝她招手。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女儿一看到他,眼眶瞬间就红了,紧接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运小发心里奇怪,焦急地问道:“娜娜,怎么哭了呀?是不是在学校里受委屈了?”
女儿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进他的怀里,而是站在原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爸爸,我不坐你的车,我要走回家。”
运小发一脸疑惑,又心疼女儿哭得这么伤心,便轻轻拉住她的胳膊,说道:“宝贝,为什么不坐车呀?是不是爸爸哪里做错了让你不开心了?你告诉爸爸呀。”
女儿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抽噎着说:“同学们都骂我,说我爸爸是杀人犯的帮凶!爸爸,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运小发一听,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看着女儿那纯真又带着恐惧和疑惑的眼神,他的心里一阵绞痛。
过了好一会儿,运小发才缓缓蹲下身子,与女儿平视,他轻轻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宝贝,爸爸…… 爸爸对不起你,让你在学校受委屈了。爸爸不是坏人,只是…… 只是爸爸在工作上犯了一些错误,现在爸爸也很后悔。”
女儿听了他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声地说:“我们老师说了,犯错不可怕,知错就改的才是好孩子。爸爸改正错误了,也是好爸爸。”
运小发紧紧地抱住女儿,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哽咽着说:“好,爸爸一定改,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另一边的沈淮连日里只沉迷于拉拢各种关系,根本没时间看电视,也不知道这些事。单位的下属深知沈淮的脾气,也根本不敢提起这茬。
播出第二天晚上,沈淮像往常一样出门去参加一个接待宴请,刚走到楼下,就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以往那些对他毕恭毕敬打招呼的人,见到他都远远地躲开。
沈淮低头四处打量,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现什么异样。他带着满心的疑惑上了车,司机发动车子后,小心翼翼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沈淮察觉到了司机的异样,眉头一皱,语气不善地问道:“怎么回事?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跟我卖关子!”
司机心里 “咯噔” 一下,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他深知沈淮的脾气,可这事要是不说,等沈淮自己发现了,恐怕更得大发雷霆。犹豫了一下,司机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沈局,这……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您这两天没上网看看新闻吗?”
沈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哪有那闲工夫。你就别绕弯子了,快说!”
司机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沈局,前几天有个新闻报道,把您之前那起交通肇事的案子给曝光了,说得可详细了,还把您的那些…… 那些不太好听的话也播出来了。现在网上全是讨论这事的帖子。”
沈淮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拿起自己的手机,随便打开一个新闻网站。首页上赫然就是自己的负面新闻!连自己的照片和信息都被曝光出来了!新闻后面紧跟着的就是网友们言辞犀利的谴责评论!
沈淮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
“这帮混蛋!我!我!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沈淮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满是怒火。
车子平稳的在街道上行驶,刚到宴请地点,沈淮还没下车,车门上就被人丢了一个鸡蛋,有人高喊着“杀人凶手!杀人偿命”之类的话!
沈淮望着车门上那摊黏糊的蛋液,顿时瞪大了眼睛,熊熊怒火就要奔涌而出。他猛地推开车门,就要冲出去找那些闹事的人理论。
司机见状,赶忙伸手拉住他,焦急地劝道:“沈局,您别冲动啊,现在外面这些人情绪太激动了,您千万要忍住!”
沈淮用力甩开司机的手,怒吼道:“我怕他们?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面前撒野!” 说罢,他不顾形象地冲了出去。
只见车外已经围聚了一小群人,有几个年轻人正满脸激愤地朝着车子指指点点,嘴里还不停地骂着难听的话。沈淮的出现让他们的叫骂声愈发响亮起来,甚至有人捡起地上的小石子,作势要朝他扔过来。
沈淮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那些人吼道:“你们这群无知的刁民!凭什么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告诉你们,这都是污蔑,是造谣!你们一定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一个年轻人冲上前几步,怒目圆睁地喊道:“你还敢狡辩?新闻都播了,你做的那些丑事还想抵赖?你以为你当个税务局局长就能一手遮天了?今天我们就是要为那个被你害死的环卫工人讨回公道!”
沈淮被气得浑身颤抖,他刚要开口反驳,这时,宴请地点的保安们匆匆赶了过来,急忙将沈淮护在身后,试图驱散那些闹事的人群。但那些人情绪十分激动,与保安们推搡起来,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在保安们的极力阻拦下,沈淮才得以脱身,狼狈地走进了宴请场所。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原本精心准备来赴宴的,此刻也没了心思。他坐在包间里,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些人愤怒的脸和刺耳的骂声,以及网上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
沈淮在包间里待着如坐针毡,周围原本热闹的寒暄声、碰杯声此刻都仿佛成了刺耳的噪音,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他时不时地拿起手机,又烦躁地放下,那些网上的负面新闻就像挥之不去的阴影,死死笼罩着他。看着平日里高谈阔论的沈局长此刻兴致缺缺,其他人也知趣地早早结束了宴席。
沈淮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一夜辗转反侧,几乎未曾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