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陈凡面前,带着还在流血的嘴角对他说:“我们表面是为她着想,其实伤害她的人就是我们自己的想法。不要伤害陈柔,可是… 拒绝等于伤害,这就是一个道理。长痛不如短痛,这也是一个道理,可它就是一个狗屁道理,什么都不是。
嘴里说爱她,关心她,担心她,疼爱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其实,我们就是在变相而又慢性地伤害她。然后,我们又以爱她的幌子和借口,去继续以自我的方式自私地把我们的想法和做法强加给她,这个就是所谓的关心、担心和疼爱吗?这跟满口仁义道德却心胸狭窄、无耻龌龊的小人有什么区别?
看到陈柔哭,看到陈柔不开心,你开心吗?你以为我就会开心吗?你让我离开她,就可以让她不受到伤害吗?但是,事实你见过了,她不理你,她生你气了,你不懂吗?我并没有告诉她,你跟我说了什么。但她不是傻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会看,她会观察。她需要什么?不是你给的,也不是父母给得了的。她需要的,就如你跟木木一样,是爱,是相互关心和在意彼此的爱。你也在拍拖,难道你不懂吗?
那种喜欢别人,别人却找借口离开你,搪塞你,冷落你的感觉,你有体会过吗?你没有体会过,就不应该把这个痛强加在陈柔身上。你如果有体会过,那就更不应该把那个滋味强加在陈柔的身上。
正如她说的,我们都是自私的人,只想着自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我因为你,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妹妹。可是,现在看来… 不是她不合格,而是你不及格。
好了,你要打就打吧!我把我的心情、体会全部都跟你说了,我觉得我现在很开心。心里不会跟你一样,有任何的憋屈或是不明白。起码,我从陈柔的眼泪中觉悟了过来,也体会到了她的痛苦。
所以,我不会再听你的了,也不会再迷失下去,更不会让她再为我流不应该掉的眼泪。”
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讲了出来,陈凡看着我的表情,由原先的冷漠、严肃到慢慢地舒展开了眉头。接着,双手往脸上一捂,用力地搓了两下后,长长地吐着气笑了出来。
对于他的奇怪表现,我有点微微地愣在当场,不知道该不该走了?些许的停顿后,陈凡才开口说:“你刚才算给了我当头一棒,我也确实要好好地思考和消化下了。刚才打了你一拳,对不起了。”
一听这话,我终于如释重负地说:“唉,你能这么说,我那一拳不算什么。高兴的人不单是我,我相信… 陈柔会比我更开心的。”
“对了,还没有告诉你陈柔去哪里了。我们刚才是送她去机场的,她要去韩国。”
“韩… 韩国?她要去整容吗?”提到韩国,我不算正儿巴劲的脑袋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事。
被我这么一问,只见陈凡嘴角一咬,左脚一抬,腰身一弯,伸手就要去脱鞋子来扔我。眼见情势不对,我一个机灵就跑开了。陈凡好气又好笑地说:“亏你说她喜欢你,你不知道她喜欢设计吗?你不知道有的衣服叫做韩版吗?虽然,我也觉得棒子假,但他们的服装设计就是很潮,你有什么办法?”
刚听陈凡说,他们才送陈柔去机场不久。我高兴的心情如同黑夜里看到了闪亮的星星,一下子就有了希望。所以,难掩住兴奋之情,忍不住抱怨陈凡说:“凡哥,你怎么不早点说?你想陈柔去韩国吗?”
“废话,从刚才到现在,我们也就谈了不到15分钟,你以为谈话跟打字一样慢啊!快去找她吧!我郑重地跟你说,我不希望她去棒子那里,你想办法让她回来吧!她在机场A号楼,去韩国的也就只有那一班而已,所以你到那里很容易找到她的。”
“现在还来得及吗?算了,不管了,我马上就去。”说完,我拔腿就开始跑了起来。
陈凡在我背后大喊:“因为我爸工作上有事,所以我们是提前回来的。你的时间看起来虽然有1个多小时,但是国际航班,我不知道是不是会提前1个小时安检?所以,你自己把握好。”
“谢了,凡哥。就算没有的士,跑,我也要准时跑到机场。”
陈凡看着我没有回头的背影,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但是,他又突然很好笑地惨叫了一声:“完了,忘记跟李青说,不要把我打他一拳的事告诉陈柔了。”
…..
…………….
而此时,我已经快步地跑在马路上了。天气的炎热,让跑了几步的我,额头都冒出了热汗。但最要命的是,妈的~ 竟然越急越出乱,在这么宽大的4车道上,我竟然打不到的士。站在路边喘息着,我的眼睛跟装了电子眼似的,快速地扫描着来回车道里的所有出租车。
现在的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是拼车,只要对方愿意,我都肯包了车费。眼角的余光在我喘息中,终于看到了一辆的士。兴奋之色,让我没有顾及车道上急速而驰的车辆,就快速地跑到了对面马路。可是,就在我快要到出租车旁边时,一对身形矮胖的夫妇一屁股就坐了进去。
我有如发了疯地跑上前去,对已经坐在车里的人说,“你好,我有急事,现在很赶。我要去机场,可以跟你们拼车吗?车钱我来出。”
谁知道,里面的男胖子却不客气地说:“你神经病啊!我们要去机场干嘛?师傅,开车。”
“妈的,操!”我抬起脚想要去踢的士,无奈等抬起脚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出两、三米了。
就这样,我一边流着热汗,一边眼神惶恐而又紧张地在路上跑着,求救着。现在对我来说,就算被车撞一下,能让120的车送我去机场,我都愿意了。可是,事与愿违,但我还是很努力地在马路上,在红灯里,去一辆又一辆的拍的士的车门……
终于,在我累的不顾炎热的地面而一屁股坐在地上时,一辆的士缓缓地停在了我不远处。我快速地跑过去,根本不在乎里面的人是不是在给钱?还是怎的?一下子拉过车门就坐了进去,而且… 还是脸色发白,声音急促而又喘息地说:“师傅,快送我去机场。”
里面的人被我吓了一跳,给了钱就跟遇见瘟神般的逃出车厢了。师傅回头看了我一下,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要赶着去交班了,送你去机场可能就赶不回来了。”
我完全不理会师傅的着急,相反,手快速地在包里翻找着钱包。然后,掏出3张100块一起递给师傅,仍然着急而又紧张地说:“师傅,走高速,来回费用我来出。你空车回来,也走高速,你就不会耽误交班了。这300块,你可以先收着,不用找我钱了。你只要快点送我去机场就好,求你了,师傅。”到最后,我发现,我都快声泪俱下了。
师傅看我很着急的表情,也没有含糊,直接踩着油门就开向了机场。等我渐渐平复了气息后,师傅才跟我聊了起来,“小伙子,你是急着赶飞机吗?”
我舔了舔舌头,咽了咽发干发涩的喉咙,还是有点着急地对师傅说:“如果是错过班机,我不会担心,也不会后悔。但是,我急,是因为… 因为… 我做错事了,我女朋友气得要出国去。你说,我能不去追她回来吗?”
师傅是一个中年人,看我一脸的坦诚和讲话着急的样子后,便安慰了我几句,接着,就再也默不作声了。但是,我很感动的是,我在这辆大概只有1.6L排量的车里,明显的感到了3.0t才特有的加速推背感。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下,好心地抽出纸巾,让我擦干流着热汗的脸。在努力地缓了缓紧张的情绪后,我终于往椅背靠了下去。接着,手里又下意识地摸向了包包,摸向了那个凸起的位置。但是,焦虑的心却希望车子能飞到机场,而不是开到机场。
一路上,我没有做声,也没有任何兴致想跟师傅聊天,即便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
终于,在“飞行”了30多分钟后,我们的车停在了国际航班的楼层面前。在我下车时,师傅好心地把该找的钱找给了我,可是,我却婉言拒绝了。因为… 我连把一分钟花在推让上的心情都没有了。你们可能不清楚,在坐上师傅的车前,我就在公路上浪费了10多分钟等的士。
时间就是金钱,但在此刻,时间对我来说,比金钱更重要。
下了车,我急得如逃命式地往机场大楼里跑,而一边跑的同时,我已经听到广播在耳边响起了。就在不远处,一架飞机飞走了,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我仓促地脚步开始变得有心无力而又不知道往哪里迈了?慌乱的神情和紧张不安的大脑也在此刻,让我的眼睛除了左顾右盼就是东张西望。
终于,在我转来转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前面有一个安检口。老实说,我还没有坐过飞机,也不知道那个是不是安检口?我只知道那里有一排电子门,而这排电子门又把宽大的场厅给分隔开了。所以,跃跃欲试的我,不顾一切就冲着其中一个电子门冲了过去。
可是,还没有冲到电子门面前,我就被察觉到情况不对的保安给拦了下来。对于此刻的我来说,我根本不会让任何人拦住我,所以,即使被架住了,我还是口里不断喊着:“放开我,我女朋友在里面,她坐的是国际航班,我只想要见她,你们让我进去。”
但是,不管我怎么挣扎、祈求、哀叫,我都被无情地架离了电子门。而机场的保安也没有为难我,毕竟我也停止了在他们认为不寻常和不正规的举动。只是,仍然有几个穿着制服的女人出于好心的对我询问了一下又关心了一下。在她们的言语声中,我只是不断的摇头、摇头、摇头,直到她们慢慢的离开了我。我之所以不想说话,是因为…… 我的心情已随着不远处又一架开走的飞机而彻底地陷入了接近死亡的窒息里。
眼泪… 眼泪… 眼泪…
此时,躲在角落的我,坐在铁椅上已经快接近了崩溃的边缘。而我的眼泪,也全部在此时挤满了眼眶。就在我低头那一瞬间,它再也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一滴、两滴、三滴….. 伴随着我咽下苦涩的感觉,眼泪就这样滴落在了干净的大理石地面上。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着自己的眼泪,原来它是这么的透明、清澈而又滚烫。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现在的我,真的好痛,好辛苦。辛苦到,大脑已经埋在了这一片痛苦的思念中,更浸泡在了停止不了的眼泪里。所有的冷静、淡定、自信,也在此刻随着眼泪,变得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哭,不想去思考了。我把自己的脸用力地埋在了两腿间,心里的感觉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子,酸甜苦辣都应有尽有了。但是,共同点都是一样的难受,焦虑,那个感觉跟苗苗失踪了两年的感觉不是如出一辙的。突然间,我好痛恨自己,我的世界也在这片痛恨中,慢慢地把色彩褐退成了死寂的灰色。
而在这个时候,旁边一个略显沙哑、沉闷地声音却响了起来,“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旁边的人看我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走开了?隔了好一会,没有再问我,也没有再说话。
我伸出还滴落有眼泪的手,从包包里拿出了瓶子。苦闷的我咽下了嘴角咸涩的眼泪后,声音抽噎地喃喃自语着:“你…说…如…如果… 我明白里面的道理,你让我…想…想起你,然…然后,还给你。可是… 等我明白了,你…你却…走了。”
我又咽了一下喉咙,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用吸管折的小星星,声音颤抖而又断断续续地说:“这里面…有…有519个…个星星,还…还差一…一个…就… 就是520。
520,我爱你… 真的好爱你。可是,你… 你在哪里呢?”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把额头抵在了瓶子上,滚烫地眼泪也再一次地滑落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一阵咯咯咯的滑轮声响了起来……
接着,伴随着它的停止,我看见了淡蓝色的牛仔裤下,那双熟悉而又干净的白色松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