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年纪尚幼的叶瑾翊去徐云归那里,总觉得家中气压很低。
大家有事情瞒着他,但是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他内心十分不安,跑去徐云归身边说:“妈妈,这周五我们学校有一场运动会,你能不能去给我加油啊?”
徐云归笑着回道:“好啊,到时候我一定会给我的宝贝儿子好好加油助威。”
叶瑾翊举起手:“妈妈,拉钩,你不能反悔哦。”
徐云归揉揉他的小脑袋:“拉钩。”
有了徐云归的承诺,叶瑾翊才稍微安下心。
然而,徐云归食言了。她没能挺过那个周五。
徐云归死了,死在了午睡之中。
叶鸿叔得知这个消息匆匆往玫瑰别墅赶。一路上,他大脑是空白的,像在做梦似的。
他跑进徐云归房间,但在开门瞬间猛然放轻脚步。
叶鸿叔无视房间内其他人,径直走到徐云归床前,眼睛死死锁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她此时体温还没有完全散失,面容宁静,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叶鸿叔不愿相信这个结果,伸手试探她的鼻息,呼吸已经彻底停止。
这个女人一句话都没给他留下,就这么永远地离开了。
叶鸿叔忽然感觉自己的心空缺了一块,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
叶瑾翊那天在赛场上没有看到自己的妈妈,比赛结束后只有叶家的管家在等他。
他问管家原因,但是管家什么都没说。
那次叶瑾翊拿到了比赛第一名,但他来不及庆祝,催促管家赶快回到玫瑰别墅。
但是管家没把他送回别墅,而是送去了一家医院。
徐云归以前经常去医院看病,叶瑾翊以为这次和往常一样。
管家带他站在一个房前帮他推开房门。
“妈妈!”
叶瑾翊激动地喊人,但是没人回应。
他往里走,没有看到徐云归,只看到了站在屋里的叶鸿叔。
房间内的灯光又蓝又白,和普通病房相比较暗淡许多。
叶瑾翊问:“妈妈呢?”
叶鸿叔指了指一旁平躺的柜子。
他走过去,徐云归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叶瑾翊好像知道她为什么躺在里面,但是他不愿意承认:“妈妈是睡着了吗?”
叶鸿叔没有选择欺骗他,跟他直截了当地解释:“她去世了。”
他的声音冷淡得不行,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儿子能不能承受。
小小的叶瑾翊立刻加大音量否认:“不可能,妈妈说了今天会去给我加油助威,她明明好好的,没有去世!”
他走过去再次喊人,“妈妈……妈妈?”
依旧没人应答。
小小的叶瑾翊越来越慌,逐渐语无伦次起来,“妈妈你看,我今天比赛赢了,我得了第一名。”
说着说着,他开始流眼泪,“你醒过来好不好,我原谅你今天说话不算话了,我不怪你了……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叶鸿叔看到自己孩子泣不成声,抱着他往外走。
“你放开我,你这个坏人,就是你害死了我妈妈!”小小的叶瑾翊拍打着叶鸿叔。
叶鸿叔在外面的那些事,尽管两个大人都没和他说,但是小孩子天性敏感,不可能感觉不到。
以前叶瑾翊还可以因为徐云归活着不去戳穿他们的谎言,如今妈妈死了,他没必要再假装不知情了。
那天,年仅七岁的叶瑾翊哭晕了过去。
然而再次醒来,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徐云归死后,叶瑾翊得到了一份遗嘱,里面是她给他的遗产。
一笔丰厚的资金和两栋房子。
办完葬礼后,徐云归的母亲由于伤心过度住进了医院。
没几个月,她母亲便因为痛失爱女离开了。
徐云归的父亲受不了自己女儿和妻子接连去世的打击,没多久也跟着撒手人寰,离开人世。
——
后来,叶鸿叔将叶瑾翊送回国内上学,徐云归如今不在瑞士,他不需要每周都坐飞机在两地来回跑。
又过了一年,叶氏家族提议叶鸿叔重新娶一个妻子。
他们给他介绍了许多家世优秀的相亲对象,但叶鸿叔一个都没看上。
商界都知道叶鸿叔的夫人死了,这些人都想攀上叶家这棵大树,想尽办法给他送女人。
叶鸿叔不胜其烦,两个月后,他带了个女人回到叶家。
那个女人便是陈若。
叶家那群人本来看不上陈若的家世,但叶鸿叔态度强硬。
而且陈若在所有叶家人面前行为举止表现得尤为得体,不卑不亢,时间一久便在叶家拉拢了不少人心。
再加上她还给叶鸿叔生了儿子,她的孩子十分粘她。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叶家勉为其难同意这门婚事。
陈若苦心蛰伏多年,终于坐上叶太太的位置。
叶鸿叔在徐云归死后,对叶瑾翊一直不管不问,放任自流。
这给了陈若下黑手的可乘之机。
——
杜轻羽听叶瑾翊讲完他家上一代的故事,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他的母亲曾经遭受了那么多折磨。
难怪叶瑾翊这么不喜欢毒品。
如果没有那群毒贩,徐云归就不会被炸伤,也不会因此而死。
窗外夜色更深,月光下的云朵变幻成各种形状让人抓不住规律,如同人无常的命运。
叶瑾翊转身抱住杜轻羽:“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
杜轻羽没想好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她说会,可万一自己没做到呢。未来的事情她不能百分之一百肯定。
当年徐云归对叶瑾翊许下的承诺,她没有兑现。
尽管这件事并非她所愿,不能去怪她,可依旧给年纪尚小的叶瑾翊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如果她这次给他许诺,同样没有做到呢?
杜轻羽想了想,认真开口:“我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们未来会遇到什么。但是,叶瑾翊,我愿意一直陪着你。”
她抬头望向他的眼睛:“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
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她能感受到男人拥抱她的力度重了许多。
叶瑾翊的话语中染上了浓浓的鼻音:“轻轻,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