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京都城门已然大开。
当第一束阳光洒下大地时，女营将士已在城门外集结完毕，每一张俊俏的面庞上，都凝着庄重和坚毅。
她们静立如林，非常安静，甲胄的冷光与初升的朝阳相互辉映，仿若一片钢铁铸就的寒林，折射出令人胆寒的肃杀。
卫晨阳身披战甲，手持军刺，站在最前面。
不多一会，满朝文武簇拥着女帝慕容婉走出城门，她知道出征将士从统领到士卒，都不乘战马，要长途跋涉数百甚至上千公里。
所以，她也不乘龙辇，领着满朝文武，就步行出城。
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帝装，勾勒出她高挑却又威凛的身形。
卫晨阳目光敏锐，远远一看，百官簇拥的那个姑娘，眉目五官都非常熟悉，果然就是自家掌柜。
自此，慕容掌柜的身份，再也没有半点疑义。
他抿了抿嘴唇，没有吃惊，也没觉得意外。
女帝莲步轻移，缓缓而来，她身后，几名女官手捧金樽玉盘，盘中放着御赐美酒。
女官身后，跟着大夏的一品大臣，其中就有丞相李洪。
李洪从没去过女营，所以不知深浅，他跟随女帝出城，一方面是朝堂礼仪，不得不来，另一方面，是特地来看笑话的。
自古至今，就没有哪个朝代被外敌入侵时，派几千姑娘上去的，他感到好笑，更乐意亲眼过来看看，然后当做笑料，写密函告诉靖边王。
但当他亲眼看到集结的女营将士那英姿飒爽的身影时，不禁也暗自佩服，卫家傻子还真有些本事，这些姑娘，都是齐刷刷的一样高啊。
不过姑娘终究是姑娘，一样高又怎么样？区区五千人，都不够赤焰国铁骑冲一阵的。
卫家傻子，这回铁定回不来，儿子心头那根肉中刺，再也没有了，可惜啊，傻子出征还是晚了点，要是早一阵的话，冯婉秋还是有机会做相府少夫人的。
百官之中，除陆志兴和张春望以外，其余的官员，和他心思基本都差不多。
知道出征的是几千姑娘，都是来看笑话的。
走到离女营十丈远的地方时，慕容婉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自家掌柜，脸上看似平静，心中却是波浪翻涌，思绪万千。
竟敢无视朕的美貌，要不是出征，朕肯定和你没完，让卫夫人也和你没完。
文武百官见女帝停步，也都不再前行，远远站着，这是朝廷礼仪，每逢出征或祭祀，都是这样。
三通鼓响，声震九霄，仿若天崩地裂，整个京都全为之惊动。
绝色女帝莲步轻移，登上了临时堆垒的矮土台，目光扫过女营众将士，待看到神医苏叶、机关师风洛羽他们也在，微微怔了一怔。
“卫将军。”
卫晨阳银甲银盔，登上土台，就要见礼。
慕容婉扶住了他：“卫将军甲胄在身，无须拘礼。”
女帝心中，其实不愿他见了自己就拜，惟愿从此以后，还把自己当百味涮的掌柜看。
毕竟，昨夜偷鸡、鸡还没成功（此处是不是多了个顿号啊家人们？）。
卫晨阳躬身抱拳：“谢陛下洪恩。”
“卫将军，今蛮夷犯我边疆，屠我百姓，毁我家园。此番出征，责任重大，望你们奋勇杀敌，扬我大夏国威！”
慕容婉说道，声音清脆，却也有穿透力，很铿锵。
“陛下放心，末将愿意为朝廷冲锋陷阵，驱除胡虏，扬我国威！”
慕容婉含笑点头，抬手接过侍官递来的御酒，酒液倾入金樽，潋滟生辉。
三杯御酒，卫晨阳一饮而尽。
慕容婉又抬了抬手，女官捧着一件盔甲走上土台。
远处的女营将士还没怎么样，文武百官却是有点轰动了。
因为女官捧着的，不是一件普通盔甲，而是玄铁甲。
盔甲以玄铁为基，金丝勾勒，上面还有龙鳞纹络，蜿蜒盘踞，熠熠生辉之间，尽显王者霸气。
慕容婉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我父皇当年征战时穿过的盔甲，卫将军，你身负朝廷之托、苍生之望，即将奔赴疆场，今天就赐给你吧。”
她放低声音时，就没再自称“朕”，眼中也流露出了超乎掌柜之间的关爱，更像一个妻子送别即将出征的丈夫。
卫晨阳却大大吃了一惊，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把先皇穿过的盔甲赐给我？
自己穿越过来，只想潇潇洒洒过一生，并没想谋朝篡位什么的，帮大夏练个女营，也只是看在赐婚之妻不会练兵的份上，一时兴起而已。
谁知后来各种机缘巧合，自己越陷越深，直到今天出征。
出征没问题，但这盔甲可不能要。
因为换了别人出征，他相信，女帝是绝对不会捧出这套盔甲的，她之所以这么做，一定和昨夜那样，有点姑娘家小小的别有用心。
他看着女官捧着的玄铁甲、龙翅盔和碧玉带，急忙摇头：“陛下如此厚爱，末将不胜感激，但先皇的盔甲，末将却不能接受。”
“这是我父皇的，他在天之灵，看到你为朝廷出征，肯定也会愿意。”慕容婉柔声强调。
尽管昨夜大失面子，发誓要跟他没完，但真当着自家掌柜的面时，绝色女帝觉得，自己这样温柔点说话，就是跟他没完。
卫晨阳还是摇头，这回摇得有点坚决。
“要不，朕调几十匹战马，给将校们做坐骑吧？”
“大夏女营，从统帅到士卒，都是一视同仁，要骑马大家都骑，要走路大家都走，末将也不会例外。”卫晨阳又回绝了。
慕容婉当着文武百官和出征将士的面，不好意思再勉强他，轻轻巧巧将这个插曲揭了过去，又取过一枚印信，双手捧给他。
卫晨阳接过这青铜铸就的小物件，攥在掌心看了看，心说，这东西要是让老张看见，估计又会两眼放光了。
慕容婉知道时辰到了，就吸了口气，抬起头，大声说道：“众将士，今日出师，剑指北疆凶蛮，朕与大夏苍生，盼望你们的凯旋佳音。”
台前，数千女营将士齐齐出声：“赴汤蹈火，不胜不还！”
女帝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将士，缓缓道：“朕在京都，盼望你们建功立业，待荣归之日，朕必论功行赏，决不食言。”
然后声音突地提高了调门：“出征！”
刹那间，号角齐鸣，女营开拔，女卒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往北而去，过万只脚落下，踏起一路尘土。
李洪、孙文杰一伙人见了，差点就笑破肚皮。
上下千年，历朝历代，就没见过五千姑娘出征去打仗的，更没见过出征之师的将校，没有一匹战马，都是走路去的。
慕容婉这丫头真是好笑，简直让人捧腹大笑。
赶紧把消息透露给靖边王爷，该做起事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