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烨是吧?
你且等着!
诸多朝臣全都面带愤然,甚至在雍帝敲定闻人烨为新科状元之时,全都站出来反对!
“陛下,这闻人烨的文章虽好,但着实过于犀利,他在文中强调,我朝当下所面临最严峻的是土地兼并。”
“虽说此举不算有错,但那些土地,大多是咱们花了银钱购买而来,怎得就成了兼并?”
礼部尚书周庆知愤然反驳,他绝不能允许一个如此激进的改革派,成为这一届的新科状元。
“周大人所言差矣,每逢荒年,那些士绅豪门用尽各种手段,逼迫农民卖田,更有无良家族,圈地占地......”这是钟宁的声音。
她站在这里,就是要力保闻人烨成为新科状元。
她的改革先锋,必须要站在最高点,如此才有可能带领一整个改革小队,奔赴前线!
雍帝目光有些复杂,他其实也想不通,钟宁为何突然力挺闻人烨,难道仅仅是为了改革?
可是他之前明明有提醒过,闻人烨曾向他请命,若得状元郎,只想求得公平竞争昭华公主的机会。
昭华她明明知道....如果闻人烨上位会意味着什么,她不是和那个顾家嫡子相处还算不错?
雍帝默不作声,只冷眼看着钟宁站在下方,与一众大臣辩论,一个大臣站出来指责闻人烨虽然有才,但其人过于偏激,若是上位,必然要搞得天下不宁。
钟宁直接回怼:“这位大人,敢问何人?”
那人躬身一礼:“吏部左侍郎,李元青。”
钟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李大人入朝几何?”
李元青挺直了身子,高声回道:“老夫不才,今年已有十三载......”
“李大人入朝十三载,尚且只是一个吏部小侍郎,这闻人烨尚未入朝,怎得就成了李大人口中祸乱天下之人?若按李大人所言,那李大人这十三载,岂不是早已将这大雍江山给祸乱完了?”
“你........”
“李大人说闻人烨为人性情偏激,本宫看李大人才是真正的偏激,尚未了解一人,便轻易下此判断,朝廷养你们这群废物,就是为了给后继者泼脏水的么?”
“噗.....”得一声,李元青直接被气得吐出一口老血,随后众人大惊,赶紧命人将李元青抬至偏殿,请御医来看。
李元青告败,吏部尚书李出平气急,那李元青不仅是他门下之人,更是他们陇西李氏旁支子弟。
如今却被昭华公主气成这般模样。
李元青面色不变,只暗暗朝后使了一个眼色,又有一人站出来,拱手行礼道:
“翰林院侍讲,崇敬修,见过昭华公主!”崇敬修是上一届的状元郎,因为早早暗投到了吏部天官门下,所以官途还算顺利。
“你就是崇敬修?”钟宁问道。
“下官正是!”
“你可还记得你当初科举的初心么?”
“嗯?”崇敬修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他反应过来,他想说执政一方,造福百姓,可看到殿中诸位大人在场,和自己当下只能困于翰林院修书的无奈困境,只好回道:“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
“错!”钟宁冷声喝道,她一袭红衣锦袍,上面用金线绣着朱雀展翼,缠枝芍药镶边,朱雀的羽翼更随着她的走动而翩翩起飞。
头上青丝高挽,只戴了一盏金冠,那金冠极为奇怪,居然是红宝净面托底,其上用黄金镶嵌着五颗星星。
四颗小星星围绕着一颗大星星,这等样式,看起来诡异得紧,可偏生戴在她头上,又显得莫名和谐。
“你十年寒窗,历经多少寒暑,方能登顶科举,你呕心沥血,消耗多少笔墨,方能得此锦绣才华?”
“你是一个读书人,可同时也是大雍所有少年人心中的偶像,你站此高峰,自当遵循先贤遗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钟宁每说一句,便前进一步,崇敬修被她逼得连连后退,面露惭愧之色,“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你现在在做什么呢?”钟宁目光清明,又接着问道:
“翰林侍讲?是为皇子讲课,还是为陛下精研史籍?皇子有师数十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至于陛下,满堂文武,哪个不是满腹才华,用得着你在这画蛇添足?”
“你是天下青年人的代表,是我们大雍未来的希望,你的梦想应当是执政一方,造福当地百姓,再不济,也该是修书立着,为大雍培养更多人才。”
“而不是如今这般,明明满腹才华,志在天下,却要困于一方天地,被现实压迫了希望!”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钟宁的声音循循善诱,崇敬修目光顿时变得空洞且茫然。
是啊,他寒窗十年,好不容易才考中状元,却要困于一方天地,被官场的现实景象,一点一点剥夺了意志。
现如今,他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一场残酷的权力斗争之中,不得不被迫选择自己的阵营。
就如同那棋盘之上的棋子一般,被那些朝堂中的大官们牢牢地掌控在手中,任其摆布。他们随意地操纵着这枚棋子,让它朝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前进。
如果这场棋局最终能够获胜,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一片光明璀璨的前程,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都将唾手可得。
一旦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他恐怕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凄惨下场,甚至可能牵连到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此刻的他,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一方面,对胜利后的美好前景满怀憧憬;另一方面,又对失败后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感到恐惧和不安。但无论如何,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只能咬紧牙关,全力以赴去应对眼前的局势。
这等两难之地,本就是他自己选的。
想当年,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却也在这暗无天日的翰林院中,慢慢被压弯了腰。
他是何时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的呢?
他想不起来了。
或许是以为自己才华锦绣,到了翰林院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其中一个不显眼的小水滴。
这里的人才太多了,多到让他根本没有那个自信,再去重新激扬自己的意志。
他是状元,可能进翰林院的,哪个不是状元?
崇敬修目光空洞,而后慢慢望向钟宁。
那里有一个红衣少女,如同火焰一般,正在扫除他灵台上的清明。
她说自己是许多大雍读书人的偶像,更是大雍未来的希望,希望啊!
从来没有人这么告诉过自己!
他竟也配得上是这等荣誉吗?
“来,崇敬修,你想不想和本宫一起,为这天下扫除积弊,还它一个朗朗太平!”
钟宁伸出手,朝向崇敬修,崇敬修只觉灵魂激荡,似有一股子热血倾洒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