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清儿嘤咛一声。恍惚地睁开眼,感觉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梁翊辰的身影在她面前浮现,剑眉星目,俊美无双。
男人在微笑,金光仿佛聚在他的眉心,明亮得令人无法逼视。
“翊辰!”清儿哽咽地叫着他,飞过去抱他却扑了个空,刹那间,梁翊辰的身影消散,化为一蓬金色雨水从天而落。
她吓得大喊,“翊辰?!”伸手去接,掌心洇湿一片殷红,“不,不是这样的。”
金光一闪,一枚拳头大小的金色琉璃落在她手中,玄明的声音跟着传来,“他为了护住你的残魂,散了自己的魂魄护住你,他没了神魂才退化成雷劫心本来的样子。”
清儿看着晶莹剔透的雷劫心落泪,“翊辰,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你呢?”
雷劫心攸地闪烁,从她手中消失了。
清儿眼前一暗,青龙发出阵阵狂笑声,“不自量力!想寻他吗?那便随本君回神域。”
“神君!”清儿盯着龙爪中聚成一团金光大喊,“我跟你走,你敢伤了他,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重伤后的青龙有片刻的清醒,“许久不见,你敢这样对本神君说话?”
龙尾划出一道罡风,灵气如浪潮彻底消散了这个破碎的世界,卷起清儿飞上天空,玄明则化为一团云雾随行。
“自从你随雷劫心下凡之后,本神君一直在等你回来,甚至派了玄明去寻你。你瞧,你真是我的心魔,本神君必须带你回去。”
“翊辰……”
清儿无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闭上了眼睛。
……
青木神域,天宫。
清洌柔和的灵泉水润养着清儿的残魂,在青色雾气中重塑了一身水骨,清儿醒来时有点恍惚。
她这是在哪儿?低头看见自己穿着仙女纱,空气中飘浮着灵气的香,床帐垂着一幅半透明的鲛纱,她隐隐看见窗台上摆着一只琉璃花瓶,一点点星光从瓶身散溢,如有流萤在萦绕。
清儿有一瞬间的错愕,仿佛神魂颠沛流离的几世只是一个长梦。
她坐起身,记忆突然涌了进来。
是了,她在山巅为梁翊辰挡了一命,那时便已经香消玉殒。一缕残魂附在青珠的碎片上,记忆和执念又被幽虫啃食而生出了幻境。
梁翊辰好像进入了她的长梦,救她,再然后……
他退化回雷劫心被青龙神君带走了,他在哪里呢?
清儿的灵力波动惊动了青龙神君。他蓦然出现在门口,笑着说道:“你醒了。”
此时的青龙神君化为人形,手里端着一只托盘走过来,成年男子的脸在清儿眼前慢慢清晰了。
青龙,早已不是万年前那个清冽少年。
哪怕他敛收了神光,没有坐在黄金宫车上,没有神将武士相护,他随意站在她面前也散发着令人仰视的王者气度。
青木神域的美男子很多,却无人能像青龙神君这样既容貌俊美,清冽无尘,又有傲视天地的气度。
“清儿。”青龙神君走到床边,温柔地看着她,“天命要你应情劫归来,我等了你万年之久,终是忍不住带你回来了。”
清儿低下头,算是行礼了。
“清儿见过青龙神君。”
青龙眉头微皱,放下托盘,不悦道:“清儿,你不必对我如此恭敬。”
清儿不再言语。瞧着托盘里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杯盏,浮着一层凝而不散的白雾。轻吸一口,动荡的魂魄瞬间就平静了不少。
青龙从琉璃盏中倒出一小碗灵汤。
“你看花瓶还在,我采集瑶池里的灵泉给你,也算是你的初生水,能滋润你的残魂。不过,这青玉果炖白云鹤对恢复魂魄最好。你别嫌弃。”
青玉果已经炖化,黏性的汁液中包裹着一丝丝白云鹤细嫩的肉。
青龙扶起她,一勺汤喂到了她嘴边。
离得这么近,不用看,清儿也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眼神。
青玉果可是恒古青木的果实,万年才一结,一枚就能保住自己的残魂不再飞散。
这汤至少用了三枚青玉果,一只白云鹤,以青焰火炖上三天三夜才能炖化,火力不能有丝毫变化。
不用说,青龙神君肯定是守在炉子边待了三天三夜。
小小的杯盏,没喝几口就见了底。灵力涌进魂魄真是舒爽无比,那种随时化为一阵风的感觉没了。
大概再喝几杯,残魂就能完全修复,清儿很诚恳地说道:“谢谢,青龙神君。”
青龙唇边的笑容僵了僵,把碗搁下,扶着她躺下后站起了身,“你歇着。”
清儿答应一声,闭上眼睛想装睡。
她躺在雪白的床榻上,一头青丝散乱,面容像水里的月,淡淡的一抹粉唇,娇嫩无比。
青龙看得呆了,将她当初逃婚的恨意忘得干净。
他只盼着她恢复如初,像从前那样伴他左右,心里的话禁不住脱口而出:“其实……我不想听你说谢谢,哪怕你说这汤不好喝。”
她为了那个雷劫心神魂受伤,而他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头一回炖汤,他要的哪里是她生疏地说谢谢。
清儿一扬手,花瓶里的初生水幻成一缕缕灵药缠绕在青龙腰处的伤口。
感觉他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清儿低下头一阵恍惚,觉得万年前那个青龙少年仿佛又回来了。
半晌,青龙笑了,“担心我?”
清儿也笑了,不肯接他的话,“神君亲手炖汤,我很感激。”
笑容看着真挚,青龙却感觉不到她的心。
敷上伤药之后,清儿散出青色木之气在伤口缓缓转动,催动药力尽快地融进伤口。
“我现在的灵力不足,神君的龙鳞怕是要过些时日才能长出来。”
片刻间,那条被梁翊辰砍伤的痕迹迅速愈合,变得平滑一片,只是少了十来片龙鳞,有点难看。
青龙心头一热,想起清儿曾经也是这般,一次次吐纳灵气为自己疗伤,他冲动地握着她肩道:“清儿,我那时说过,我会娶你为妻。”
她浅浅笑着拂开了他的手,恭敬无比地拒绝:“对不起。您就当清儿那日死了,没有回来。”